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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苏苏!!”
我爹扑过来紧紧把我抱住。他突然慌张,心跳得很快,眼睛一眨便有泪珠往下掉:“苏苏……苏苏不是说过不会嫁给他了吗?为什么,为什么今天又……”
我拍拍爹的后背,轻声说:“是啊,苏苏反悔了。”
我爹抱着我,忽然一僵。
“苏苏……喜欢他?”
“嗯,喜欢呀。”
“所以……愿意……嫁给他?”
“嗯,我愿意的。”
我爹抱着我哭,冰凉的泪珠濡湿了肩背的衣服,那温度从后背心里冷进去,像要把心脏冻结。
“别哭啦。”我像往常那样安慰他。我说,我又不是抛下爹爹不要爹爹了,只是嫁给他而已,人还在明都,又不离开多远,有什么难过的呢?小时候爹爹也不常同我说,我长大后是要嫁给他的么。
可是爹爹现在也反悔了。
他这样跟我说。
于是我接下来的话都哽在了喉咙里,无言,缄默。
这日明明没有下雨也没有落雪,可我在往后的年岁里回忆起这天,却是记着了有什么既冷又轻的东西,覆盖在我心上,一层又一层。最终将胸膛这颗心裹得密不透风,冰冷,窒息。
说什么都迟了。
待嫁的夜里难以入睡。
表姐代她兄长亲自送来了嫁衣,红得刺目。这颜色像血,像我那日咬破手腕流出的鲜红液体。摸上去滚烫似熔浆,将它穿在身上会把皮肉消融,而后着起火来,把新娘烧得只剩个骨架。又也许仅仅留了撮灰,连骨头都没了。
等嫁的长夜漫漫无眠。
身为人父的紫陌族长蹲在亡妻的海棠树下,轻声细语,碎碎念着。他说话断断续续,掺杂着孩子似的抽泣声,他仍是软弱地哭,惶恐又不安,念着亡妻的名,又念女儿的名,一时几乎分不清他在叫谁。眼泪掉在泥地里,悄然没入,消失无踪。
明白与懵懂,从茫然到开始清楚听见心在悲泣。我倚在闭紧的窗前,我父的低语传递到我耳畔,振动着空气发出嗡鸣。
舒舒。苏苏。
他像在念一句魔咒,召唤会跳出来拥抱他的小精灵。可没有人回应他。
蹲在树下哭的紫陌族长,想起来变故还未发生的时候,想起姐姐和妻子望舒。她们好像都走了,又好像没有。这些年囫囵而过,短暂得不过是打个哈欠的时间,偏又漫长得度过了数不尽的岁月。
/坟前相思长,生死两茫茫。/
群星沉默着隐去光芒,东边天际的黎明破开黑夜,新的一天又来临了。睁眼吧,去走向新生。诗人总是这么说。只是那到底是走向新生或是毁灭,这是个问题。就像曾经的蜜糖与砒|霜之争,不深入体会是永远也不会有定论的。
我穿上嫁衣。
其实我不喜欢红色来着。
十日之期,他应约来了。虽然我满脑子悔婚逃婚抢婚,但关键时刻不能怂,不是,半途而废啊。我可是很有原则的。
况且表哥这么好看,莫说嫁给他,就算再死一回我都不亏。
嗯,稳赚不赔的买卖呢!
婚约者还未来前,我爹抱着我哭,盯着我出神地看,嘴里不停喊着舒舒,又喊着苏苏。我安慰他,顺便提醒他注意点形象:“爹,你眼泪都蹭我嫁衣上了。”
“今天是我出嫁的日子啊。”我无奈扶额,拿衣袖替我爹擦掉脸上的泪痕。“哪怕是只有今天也好,不要这么爱哭了吧。”
我伸出小指。
“拉勾,拉完就不准再哭了,要开开心心的送我出嫁。”
我爹看着我,很仔细很仔细的看。他忽然自己抬手胡乱抹了把眼泪,努力朝我露出个笑容来,“……好。只要……苏苏开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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