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船上的人无不感到意外。萧本道紧张地望着叔叔,只见萧孚泗神色自若,并无半点恐慌,大声对众人说:“来来来,我们喝我们的酒,他爱检查就让他检查去,天要下雨,娘要嫁人,我们也管他不着。”
萧本道见叔父这个神态,心里略微安定点,但仍忐忑不安。盗匪打劫他不怕,怕的就是这种冠冕堂皇的奉命检查,何况早就听说江西巡抚沈葆桢天地不怕,铁面无私,虽是曾国藩保荐上来的人,却不买曾国藩的账,上半年打金陵的关键时刻,他不但不扶一手,反而当面踢一脚,险些坏了大局。万一他们动真的,木箱里的东西露了馅,怎么办呢?他无心喝酒,把叔父拉到后舱,叔侄俩嘀嘀咕咕地商量了好一阵子。
“这条船是开到哪里去的?”一个千总模样的小官在岸上吆喝着,随即便有十多个全副武装的士兵,气势汹汹地踏过跳板上了船。
“老总,这船是开到岳州去的。”船老板慌忙出舱答话。说话间,千总也上了船。
“货主在船上吗?”千总问。
“在。”萧本道忙走过去,一副谦卑的态度。
“装的什么货?”千总绷紧着脸。
“没有什么,几十箱瓷泥。”萧本道爽快地回答。
“瓷泥?”千总奇怪地问,“是景德镇的瓷泥?”
“老总,是这样的。”萧本道弯下腰说,“我们是长沙铜官瓷器工场的。上个月,一个先前在朝廷当大官的老爷,要为老母庆九十大寿,向敝工场定做一百桌酒席的杯盘碗盏,每个器皿上都要烧上‘恭贺慈母九秩大寿’八个字,只要做得好,价钱可以从优。敝工场老板为这个老爷的一片孝心所感动,下决心要烧制一百套最好的餐具来。铜官有手艺好的窑师,但泥不好。老板特为叫伙计们到贵省景德镇,买了五十箱上等瓷泥运回铜官。老总,箱子里装的都是泥巴。”
千总走进舱,抽出腰刀来,挑开旧油布,露出码得整整齐齐的五十只新木箱。他用腰刀在箱板上敲打着:“都是泥巴?”
“不错,都是泥巴。”萧本道面色怡然。
“撬开来看看!”千总盯着萧本道,喝道。
“不懂事的小畜生,老总来了也不好好招待!”萧孚泗突然闯进舱房,对着侄儿骂道。
“这是家叔。”萧本道对千总介绍。
“老总,这边说两句话。”萧孚泗拉着千总的手,走到船舱后头。他从怀里掏出两条三寸长的蒜条金来,塞进千总的腰包里。“这点小意思,分给弟兄们买两杯酒喝,请高抬贵手,包涵包涵。”
千总摸了摸腰包里两根硬挺挺的金条,心里寻思着:这两根家伙怕有半斤重,若不分出去,自己下半世就足够了,就是分些出去,得到的也是一笔可观的财产。到手的横财不要,那才是真正的傻瓜,他箱子里装的什么东西,关我屌事!
“老板,这箱子里装的真是瓷泥?”千总缓下脸来,对着萧孚泗又问了一句。
“老总,我们都是讲义气的汉子,还会害你吗?放心交差去吧,箱子里装的全是上等景德镇瓷泥!”
萧孚泗敞开上衣,露出文了一头穿山豹的胸脯,哈哈大笑起来。千总一见,吓了一跳:这莫不是一个江洋大盗!木箱里装的是鸦片,还是洋枪?他正想吆喝一声,手指又碰上硬邦邦的金条,嗓门立刻哑了。他走出船舱,对着十几个士兵,手一挥:“弟兄们,下船吧!木箱里装的是景德镇瓷泥,我都看过了!”
待千总把士兵们都带下船后,萧孚泗又和众人碰起杯来,高声吆五喝六,全然不把森严戒备的这支人马放在眼里。奉命搜查的人都回去交差去了,岸上安静下来,萧孚泗座船上的猜拳行令之声更加热火。半个时辰后,岸上又亮起一队灯笼火把,吵吵嚷嚷地沿着石磴而下,向江边走来。船舱里的人莫不感到奇怪:刚才检查过的,为何又来了?萧本道放下筷子,说:“三叔,我上岸去看看。”萧孚泗点点头,心里也有点纳闷。
萧本道上得岸来,只见来的人不如刚才的多,但从他们身上鲜明的甲胄来看,身份似乎要高些,马也多了四五匹,为首的是一位参将。萧本道想:来头不小呀,一次又一次的,究竟要干什么?只见一个骑在马上的都司说话了:“大家都不要惊慌,实话告诉你们,前向京师的王爷遭强盗打劫,丢失了大批金银珠宝。据侦察,这几天要路过九江。为不让强盗蒙混过关,苟将军带领弟兄们奉巡抚沈大人之命,再行搜查。这次只查大船,不查小船。”
说完,跳下马来,其他几个骑马的武官也随着跳下马,各自带着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