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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的身体粗暴地摔向墙壁。
黑暗中,有人坐在大大的、安静的公寓中一张扶手椅上。他要求别人把他单独留下。他总是害怕孤独,害怕空荡荡的房间,害怕几乎纯然的黑暗。别人最后一次关切地问他是否真的愿意一个人留下。他做了肯定回答,仿佛在安慰他们。他对这套大房子非常熟悉,可以方便地四处走动。
随着脚步走远,门关上,电梯下降,他们的声音渐渐变远。一点点地,声音变成沉寂。他想,现在他终于一个人了。
五月末的宁静夜晚,他沉思着昔日的活力。他回忆着人生为时短暂的夏天,随即它就被连年的秋天所接替,他不再能用脚尖舞蹈,只能笨拙地踩在地面上,还得抓一切稳住身体的东西。
海洋气息从敞开的窗外飘进。他摸索着伸出手,打开身边桌子上的灯。但是他的视线没有什么改变,一切都是模糊的影子。他又按了一下按钮。灯绝望地一声叹息,像蜡烛一样熄灭。这人坐在扶手椅里,又思忖起自己的命运。等到周围全都蜕变成没有差别的黑暗之后,他必须熟悉事物的味道,它们的重量。
坐在扶手椅里的男人实际上已经瞎了。
以前他不是这样。曾经有一个时候,他生活中有光明也有黑暗。曾经有一个时候,他的眼睛盯着哪里,身体轻灵一跃,便在光线般轻盈的音乐中飞到那里,这音乐轻盈得连掌声都是对它的玷污。
太短暂啦,他的舞蹈生涯。
从开始对舞蹈的激情,到发现惊人的天分,再到令世界为他的才华震惊,仿佛只有一眨眼工夫。是啊,那些时刻无比幸福,足够他回味一生,这是别人哪怕能活上100年,可能都梦想不到的时刻。
但是时间啊,欺骗人的时间像对待玩偶一样弄人,分秒飞逝,从他身边流走,突然之间用一只手夺去另一只手曾如此慷慨地赠予的礼物。人们曾经为他的优雅气度迷醉,惊叹他雅致的舞步,每个姿态表达出的无言韵味;他的动作无比和谐,仿佛他的身体是音乐产生的。
他变得黯然无光的双眼还记得这些回忆。它们像强烈的光线,几乎足以取代他失去的一切。米兰的斯卡拉剧院、莫斯科大剧院,蒙特卡洛的格蕾丝王妃大剧院,纽约的大都市剧院,伦敦的皇家歌剧院。无数帘幕无声地拉开,在暴风雨般的掌声中闭拢。这些帘幕再也不会拉开了。
再见了,舞蹈的偶像。
男人用手理了理浓密、有光泽的头发。
他的手就是他的眼睛。
扶手椅粗糙的纤维,他结实的腿上光滑的皮肤,胸前的丝绸衬衫,以及胸肌上清晰的线条。别人帮他剃完胡须后,脸颊上的光滑感觉,最后他摸到脸上一滴没有颜色的眼泪。他是自己要求并被允许一个人留下的。他一直害怕孤独,害怕空荡荡的房间,害怕几乎纯然的黑暗。
突然,他觉得并非孤单一人。公寓里还有另一个人。没有任何声音,没有呼吸声,也没有脚步。他只是凭借自己并不了解的直觉感觉到还有一个人在,这就像蝙蝠的原始本能一样。一只手夺去一些东西,另一只手便又赋予一些东西。
他现在能感觉到更多的东西。
那人的存在变成一种轻轻的、敏捷的无声脚步。平和规则的呼吸声。有人正穿过房间走来,越来越近。现在,无声的脚步停在他身后。他按捺住想往后看的本能。固然转过头也不可能看到什么。
他闻到香水味,这是健康的皮肤混合着高级古龙水的味道。他认出了香水的味道,但是认不出这个人。“海蒂安”,是安尼可·古特尔著名法国香水品牌。制造的。这种香水有着柑橘和微风的芳香。你不久前刚刚送过鲍里斯一瓶。你是在巴黎靠近旺多姆广场的一家商店买的,就在你在歌剧院大获全胜之后。那时你还没有……
脚步又走了起来。新来的人绕过他背对门口的椅子。他辨认出他走向自己面前的身影。坐在扶手椅里的人并不吃惊。他并不害怕,只是有点好奇。
“你是谁?”
一阵沉默,然后站着的人用深沉动听的声音回答了坐着的人。
“这重要吗?”
“是的,对我很重要。”
“我的名字对你没有意义。你不需要知道我是谁。我只想让你知道我是什么人,来这里做什么。”
“我能想象得出。我听说过你。我在等着你来。我相信。也许,我在内心深处希望你会来。”坐着的人又理了理头发。他也想摸摸另一个人的头发,他的脸,他的身体。因为他的手就是他的眼睛。
“我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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