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过忧患和屈辱的意识,现在真切地感受到了立足社会的压力。
就在梁启超奔波料理林长民丧事的同时,他本人健康也出现了问题,小便时常带红。由于一贯体质很强,他没有警觉,没料到这是要他性命的肾病先兆。林徽因失去父亲,梁启超自然替补空缺,他嘱咐思成转告林徽因:“林叔的女儿,就是我的女儿,何况更加以你们两个的关系。我从今以后,把他(她)和思庄一样的看待。”梁启超爱才,早就视林徽因如女儿一般,现在更对她增添一份怜爱,自觉承担起家长兼导师的责任。他素来对儿女们循循善诱:“‘人之生也,与忧患俱来,知其无可奈何,而安之若命’,是立身第一要诀。”对徽因则寄予殷切期望:“他(林)要鼓起勇气,发挥他(她)的天才,完成他的学问,将来和你(思成)共同努力,替中国艺术界有点贡献,才不愧为林叔叔的好孩子。”梁启超还直接写长信开导林徽因,遗憾这封长信未能留存下来。尤为遗憾的是,这么一位慈祥长者住进了病院。起初在德国医院,医生不明病因,以为只是细血管破裂,未予重视,贻误了治疗最佳时机。后来转入协和医院,确诊右侧肾脏坏死,需要切除。岂料手术台上,护士错画了手术切口线,右侧错在左侧。医生也未加细察,将好肾切除留下了坏的。梁启超元气于此耗尽,不久人世便成定数。(页尾注:费慰梅在《梁思成与林徽因》里说,由于协和医院名声攸关,误切肾脏的医疗事故作“最高机密”不让外传,四十年代外界和梁思成才得知真相。梁思成续弦林洙所著《困惑的大匠梁思成》也说,“对这一重大医疗事故,协和医院严加保密,直到一九四九年以后,才在医学教学中,讲授如何从光片中辨别左右肾时,例举了这一病例。梁启超的子女,也是在一九七零年梁思成住院时,才从他的主治医师处得知父亲真正的死因。”此说为众多林徽因传记采用,但不确。当年这起事故即传向社会,引起了《晨报副镌》、《现代评论》等重要报刊的议论。)梁启超病倒对于林徽因是又一次沉重的打击,梁氏大厦渐渐倾覆,而她已纳入这个家族唇齿相依。比之那次父亲猝不及防的遇害,这回林徽因所受的重创,似乎隐痛愈加绵长,磨练也愈加入骨。林长民文人气十足,是朋友似的父亲,但舔犊之情不在细微处;而梁启超是父亲似的朋友,对其关爱备至,一旦失去了梁启超细致入微的呵护,林徽因柔弱的肩膀就必须准备承受看似无法承受的重负。
正是梁启超病重之际,一九二八年春夏,林徽因和梁思成离开留学四年的美国,往欧洲欢度蜜月。他们从欧洲取道俄罗斯回国,此后林徽因再也没有重新踏上欧美两块大陆。
蜜月之旅长达五六个月,它更像是一次欧洲建筑考察。关于行程路线,年轻人考虑省钱,打算由陆路经莫斯科过西伯利亚回国。梁启超则主张行海道,认为刚建立的苏联野蛮残破,没有什么可看,出入苏联边境或有意外危险,也未必省钱。他亲自替新郎新娘设计了行程路线:
我替你们打算,到英国后折往瑞典、挪威一行,因北欧极有特色,市政亦极严整有新意,(新造之市,建筑上最有意思者为南美诸国,可惜力量不能供此游,次则北欧特可观。)必须一往。由是入德国,除几个古都外,莱茵河畔著名堡垒最好能参观一二,回头折入瑞士看些天然之美,再入意大利,多耽搁些日子,把文艺复兴时代的美,彻底研究了解。最后便回到法国,在玛赛上船,(到西班牙也好,刘子楷在那里当公使,招待极方便,中世及近世初期的欧洲文化实以西班牙为中心。)中间最好能腾出点时间到土耳其一行,看看回教的建筑和美术,附带着看看土耳其革命后政治。
(致梁思成信)
梁启超嘱咐儿子:“我盼望你每日有详细日记,将所看的东西留个影象(凡得意的东西都留他一张照片),可以回来供系统研究的资料。若日记能稍带文学的审美的性质回来,我替你校阅后,可以出版。”
看来梁思成并未听从父亲的嘱托记下这份日记,他的续弦林洙证言:“他们在欧洲游历的观感没有留下文字的记录。”(林洙著《困惑的大匠梁思成》)多种林徽因传记描述梁、林游览欧洲各地情景,纵然绘声绘色,恐怕都不大可靠。唯有林徽因对她的学生关肇邺回忆过那次参观西班牙阿尔罕布拉宫情景,算是此次欧游印下的雪泥鸿爪。
格兰纳达郊外的阿尔罕布拉宫是处西班牙名胜,历经岁月的剥蚀却还得以完整保存。梁林夫妇下午才到达住进旅馆,错过了往郊区的旅游班车。他们立即雇了一辆马车飞驰而去,却还是没能赶在闭宫之前。幸好东方青年的热忱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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