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清城这一带讨生活的，但船里船外都是干干净净，并不像其它船因着整个家都住到了船上，使得日常生活的烟熏火燎而让船变得面目全非——听说这位老艄公在清河边另有屋子。

老艄公此时站在船尾撑船，时不时跟经过的小船点个头打声招呼，其余时间都很安静。说要停下来的时候，他也一言不发就坐着抽口旱烟，对于苏九的酒，却不怎么上心。青衣和青竹正蹲在他边上，流着口水注视着时不时在眼前掠过的水鸟，在商量着怎么弄一只来吃吃。

苏九就和上官宁安静地坐在船头，谁都没有说话，只是看着清河那样平静，入了青山水面越发宽阔，习习微风拂面而来也是恰到好处的温暖舒适。

上官宁时不时温柔凝视着她，倒让她有些无所适从。恰好卢三正在跟四儿说不要把手伸到水面上，四儿不听，苏九回过头去，卢三已经把四儿拎起来丢在了船舱里，牢牢看着她，不准她再出去。四儿扁着嘴，转而缠着跟纪宝圆撒娇，问她肚子里的是小弟弟还是小妹妹，也不管那辈分乱成什么样了。唐玉靠在边上，微笑着看着他们。

四儿年纪不大，未满十岁，年纪小小的却已见得是个美人胚子了，大眼黑白分明，说话娇憨，立刻引得船舱内欢笑声不断，苏九也不由得笑出了声。

上官宁本来没有说话，忽然指着清河另一侧，“看到那了吗？

苏九循着他手指的方向看过去，山腰上被绿荫环绕得若隐若现的一角屋檐，不由得离他近了些。

“那就是青峰别院。”说着上官宁忽然压低了声音在苏九耳边道，“我们的家，好看吗？”

苏九面上又红起来，只是一个角落而已哪里看得清那里究竟是何模样，她抬头飞快地看了他一眼，发现他也正目不转睛地看着自己，又是一阵心慌意乱，慌乱地握着葫芦抿了口酒。为什么他的笑容那么舒展，那么地引人入醉，而且他说的话……他说的话，还是让她遐想啊，“我们的家”，是说她和他的家吗？想想就觉得很甜蜜。

那白墙灰檐里，是不大不小的园子，上官宁在亭子里画画，而她喝着酒——不对不对。

停下！停下！都想什么呢！

苏九，你都在想什么呢？

苏九正胡思乱想着，一会摇头，一会点头，这一幕落在上官宁眼中，却愈发觉得她可爱来。虽说第一次见到她，便能觉察得到她那懒散而又漫不经心的气质，可相处得越久，越觉得她像苏酒，看起来淡白如水，可偏偏个中滋味都只有品的人才能真正知道。他坚信，苏九的美就在这种不经意的时候，而且只有被他一个人发觉的样子，就像第一次发现了什么宝藏，真好。

“相公！相公！”船舱内纪宝圆忽然大声叫起来，打断了苏九和上官宁二人旖旎的气氛。苏九来不及多想，赶紧冲回了舱内，“怎么了？”

舱内只看到唐玉一动不动地躺在那，脸色惨白，而纪宝圆手足无措地在旁边流泪，四儿吓呆了被卢三护在怀里。苏九大惊，上前去下意识就要去探唐玉的鼻息，唐玉却长舒了口气，悠悠醒转，虽然他那张脸早已是惨白如纸，还是艰难地拍了拍纪宝圆的手，“我……我没事，应该是有点晕船。”

“晕船？”纪宝圆像是第一次才知道，睁大了眼，“可是相公，上回我跟你……”

她恍然大悟，又感动不已地湿了眼圈，扑到他怀里，“那你怎么不早说，呜呜……”

苏九放下心来，只不过是出来游玩而已，弄成这样，实在有些没必要，便提议是不是要打道回府。唐玉却连连摆手，还是坚决表示不应该为了他一个人扰了众人的兴致。

没想此时坐在船尾一直没出声的老艄公吐了口烟圈，站起来，忽然开口了，“就算是要回去，这位公子最好还是上岸歇歇，到前边竹林那吧。”

纪宝圆担忧不已，哪还不点头。那老艄公已一篙点水，朝那竹林而去。

不过是转眼间，便能见到岸边有个简易码头。这会子水还有点浅，老艄公熟门熟路地淌水下去系了绳，搭了块板子，便示意众人下船。

四儿已经欢呼着从船舱里出来了，卢三生怕她掉到水里，真是无比后悔把这丫头带出来。

甫一踩到实地，苏九反而觉得头有点晕起来，唐玉被纪宝圆和卢三一边一个扶着，靠到一边吐去了。青竹和青衣早将河边石板擦拭干净，又厚厚铺了垫子，又被上官宁拉着到一边吩咐着什么。

于是老艄公就抱着筒烟吞云吐雾跟大口喝酒的苏九大眼瞪小眼，直到青竹两人来叫他，老艄公便起身，给他俩撑船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