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国出品的朱古力糖不好,天气又热,不吃这个东西,否则买一匣请她。正懒
在床上胡想,鲍小姐外面弹舱壁,骂他 “懒虫”叫他快起来,同上岸去玩。
方鸿渐梳洗完毕,到鲍小姐舱外等了半天,她才打扮好。餐室里早点早开过,
另花钱叫了两客早餐。那伺候他们这一桌的侍者就是管方鸿渐房舱的阿刘。
两人吃完想走,阿刘不先收拾桌子上东西,笑嘻嘻看着他们俩伸手来,手心
里三只女人夹头发的钗,打广东官话拖泥带水地说:“方先生,这是我刚才
铺你的床捡到的。”鲍小姐脸飞红,大眼睛像要撑破眼眶。方鸿渐急得暗骂
自己湖涂,起身时没检点一下,同时掏出三百法郎对阿刘道:“拿去!那东
西还给我。”阿刘道谢,还说他这人最靠得住,决不乱讲。鲍小姐眼望别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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只做不知道。出了餐室,方鸿渐抱着歉把发钗还给鲍小姐,鲍小姐生气地掷
在地下,说:“谁还要这东西!经过了那家伙的脏手!”这事把他们整天的运
气毁了,什么事都别扭。坐洋车拉错了地方,买东西错付了钱,两人都没好
运气。方鸿渐还想到昨晚那中国馆子吃午饭,鲍小姐定要吃西菜,说不愿意
碰见同船的熟人,便找到一家门面还像样的西馆。谁知道从冷盘到咖啡,没
有一样东西可口:上来的汤是凉的,冰淇淋倒是热的;鱼像海军陆战队,已
登陆了好几天;肉像潜水艇士兵,会长时期伏在水里;除醋外,面包、牛肉、
红酒无一不酸。两人吃得倒尽胃口,谈话也不投机。方鸿渐要博鲍小姐欢心,
便把 “黑甜”、“朱古力小姐”那些亲昵的称呼告诉她。鲍小姐怫然道:“我
就那样黑么?”方鸿渐固执地申辩道:“我就爱你这颜色。我今年在西班牙,
看见一个有名的美人跳舞,她皮肤只比外国熏火腿的颜色淡上点儿。”鲍小
姐的回答毫不合逻辑:“也许你喜欢苏小姐死鱼肚那样的白。你自己就是扫
烟囱的小黑炭,不照照镜子!”说着胜利地笑。
方鸿渐给鲍小姐喷了一身黑,不好再讲。侍者上了鸡,碟子里一块像
礼拜堂定风针上铁公鸡施舍下来的肉,鲍小姐用力割不动,放下刀叉道:“我
没牙齿咬这东西!这馆子糟透了。”方鸿渐再接再厉的斗鸡,咬着牙说:“你
不听我话,要吃西菜。”“我要吃西菜,没叫你上这个倒霉馆子呀!做错了事,
事后怪人,你们男人的脾气全这样!”鲍小姐说时,好像全世界每个男人的
性格都经她试验过的。
过一会,不知怎样鲍小姐又讲起驰未婚夫李医生,说他也是虔诚的基
督教徒。
方鸿渐正满肚子委屈,听到这话,心里作恶,想信教在鲍小姐的行为
上全没影响,只好借李医生来讽刺,便说:“信基督教的人,怎样做医生?”
鲍小姐不明白这话,睁眼看着他。
鸿渐替鲍小姐面前搀焦豆皮的咖啡里,加上冲米泔水的牛奶,说:“基
督教十诫里一条是 ‘别杀人’,可是医生除掉职业化的杀人以外,还干什么?”
鲍小姐毫无幽默地生气道:“胡说!医生是救人生命的。”鸿渐看她怒得可爱,
有意撩拨她道:“救人生命也不能信教。医学要人活,救人的肉体;宗教救
人的灵魂,要人不怕死。所以病人怕死,就得请大夫,吃药;医药无效,逃
不了一死,就找牧师和神父来送终。学医而兼信教,那等于说:假如我不能
教病人好好的活,至少我还能教他好好的死,反正他请我不会错。这仿佛药
房掌柜带开棺材铺子,太便宜了!”鲍小姐动了真气:“瞧你一辈子不生病,
不要请教医生。你只靠一张油嘴,胡说八道。我也是学医的,你凭空为什么
损人?”方鸿渐慌得道歉,鲍小姐嚷头痛,要回船休息。鸿渐一路上赔小心,
鲍小姐只无精打采。送她回舱后,鸿渐也睡了两个钟点。一起身就去鲍小姐
舱外弹壁唤她名字,问她好了没有,想不到门帘开处,苏小姐出来,说鲍小
姐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