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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说不怕,可没准连她自己也闹不明白,究竟心里头是怕还是不怕。
苏彧伸出戴着白布手套的手,从长几上拣起一支发钗来,竟是金的。
若生看着,微微一怔。道:“依吴亮家的处境来看,这若是她,那也应该是瞒着吴亮跟两个儿子。压箱底的东西。”顿了顿,她从回忆中将思绪抽离出来。“我昨日见到她时,她发上戴着的应当只是支银包木的簪子,是极便宜的东西。”
不过是在木头簪子上包了薄薄的一层,就算是全化了拿去卖,也换不了几个钱。
她不觉愈发困惑,又低头去看那些破了的衣裳,发觉这也并不是她昨日见郑氏时,郑氏身上穿过的。应当也是郑氏在回了家后重新洗漱梳妆打扮后换上的衣裳。看料子跟做工,这衣裳应当远比她之前发上的那支簪子要值钱得多,可再仔细一看,她就发现,这衣裳应当有些年头了,并不是新的,而是半旧的经年老物。
若生望着,略一想就有些明白过来,这些东西大抵是当年吴家尚且富贵时,郑氏偷偷藏下的东西。
能在一家子赌鬼跟前。将这些东西一藏几年,她也是个有本事的人。
“衣裳也是换过的。”若生肯定地道。
苏彧便微微颔首,将手中的发钗放下。而后反身回去看郑氏的尸体。
方才若生看时,郑氏身上盖着的白布未尽去,只将头脸露了出来而已,这会要细看,就要将整个身子都露出来。
望湖镇的仵作面露尴尬,似不敢仔细看。
若生也有些尴尬起来……
偏偏苏彧也不说她这是辨完了还是没辨完,能走不能走。
她只能跟在边上看,好在她头上戴了幂篱,旁人也看不到她面上神情究竟如何窘迫。
“可以温水洗尸了。”苏彧淡然吩咐仵作。
仵作闻言。连忙应是,不一会便将郑氏连面上的脂粉血迹并身上。都洗了个干净。那些狰狞的伤口,也陡然变得清晰起来。即便没人提起。若生也一眼就看到了郑氏心口处的那道伤。
皮开肉绽,也不知被戳了几刀,血肉模糊。
那应该就是致命伤。
然而除却这些伤口外,郑氏的*、阴门处,亦是伤痕累累,十分惊人。
仵作的双手都是颤抖的。
但苏彧的手,却那样稳,不见一丝犹豫跟惶恐。他伸手将郑氏的左臂抬了起来,那光秃秃的一截手腕就显得越发引人瞩目。
仵作在旁颤声道:“大人,此妇的双手,乃是在活着时被砍下的。”
若生听着,就想起了护卫回来后同自己禀报时说的话来,他说地上有一大滩的血。这自然只有人在活着时,受的伤,才能流出这般多的血来。不然,就像此刻一般,郑氏身上的伤口,那般多,却也再不会流血了。
洗去脂粉血污后,尸体已经微微发青的皮肉就显露无疑。
仵作后将备好的葱、椒、盐、白梅等物,在砂盆中捣研成碎末,擦过尸体身上某些原不显的细微伤痕处。过得少顷,那痕迹就渐渐变得明晰起来。
苏彧低头看过,低低问:“先前的尸体身上,也不见挣扎痕迹?”
这些伤大大小小,不管深浅,全是遇害的证据。郑氏的手掌上,也没有挣扎痕迹,指缝里藏有脏污粉垢,却不见肌肤碎屑血污或是旁的东西。
仵作答:“小的没有发现过挣扎的痕迹。”
苏彧皱了皱眉,又细看起郑氏嘴上的红线来,间或问仵作几句话。
良久,他才似是想起了若生来,忽问:“会不会针线?”
若生恍恍惚惚地摇了摇头:“会是会……”但是绣的牡丹像牛粪什么的,就连朱氏见了也实在无法夸出口,委实也不能算是会。
“比划一下,下针的手势。”
若生一头雾水,但仍照着他的话,凌空比划了几下。
苏彧目不转睛地盯着看,看完也不说这是做什么,只虚无地说了两个字,“多谢。”
又过片刻,他们终于要往停尸房外去。
走至离门约莫三五步的地方,若生要继续往前,却忽然被他轻轻扣住了肩头,不由一僵。
他在她身后,将手一收,漫不经心地道:“打前头的火盆上跨过去。”
仵作在旁往炭火上泼醋。
若生揣着一肚子疑惑。小心翼翼提了提裙子,迈了过去。
出得门后,日光洒下。苏彧才道:“这是为了去除身上的秽臭之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