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喊嘶,生又决之。女大惊曰:“杀官使,罪不宥!迟则祸及!请即觅舟北发,归家勿摘提幡,杜门绝出入,七日保无虑也。”王乃挽兄夜买小舟,火急北渡。归见吊客在门,知兄果
死。闭门下钥,始入,视兄已渺,入室,则亡者已苏,便呼:“饿死矣!可急备汤饼。”时死已二日,家人尽骇,生乃备言其故。七日启关,去丧幡,人始知其复苏。亲友集问,但伪对之。
转思秋月,想念颇烦,遂复南下至旧阁,秉烛久待,女竟不至。朦胧欲寝,见一妇人来,曰:“秋月小娘子致意郎君:前以公役被杀,凶犯逃亡,捉得娘子去,见在监押,押役遇之虐。日日盼郎君,当谋作经纪。”王悲愤,便从妇去。至一城都,入西郭,指一门曰:“小娘子暂寄此间。”王入,见房舍颇繁,寄顿囚犯甚多,并无秋月。又进一小扉,斗室中有灯火。王近窗以窥,则秋月在榻上,掩袖呜泣。二役在侧,撮颐捉履,引以嘲戏,女啼益急。一役挽颈曰:“既为罪犯,尚守贞耶?”王怒,不暇语,持刀直入,一役一刀,摧斩如麻,篡取女郎而出,幸无觉者。裁至旅舍,蓦然即醒。方怪幻梦之凶,见秋月含睇而立。生惊起曳坐,告之以梦。女曰:“真也,非梦也。”生惊曰:“且为奈何!”女叹曰:“此有定数。妾待月尽,始是生期。今已如此,急何能待!当速发瘗处,载妾同归,日频唤妾名,三日可活。但未满时日,骨软足弱,不能为君任井臼耳。”言已,草草欲出。又返身曰:“妾几忘之,冥追若何?生时,父传我符书,言三十年后可佩夫妇。”乃索笔疾书两符,曰:“一君自佩,一粘妾背。”
送之出,志其没处,掘尺许即见棺木,亦已败腐。侧有小碑,果如女言。发棺视之,女颜色如生。抱入房中,衣裳随风尽化。粘符已,以被褥严裹,负至江滨,呼拢泊舟,伪言妹急病,将送归其家。幸南风大竞,甫晓已达里门。抱女安置,始告兄嫂。一家惊顾,亦莫敢直言其惑。生启衾,长呼秋月,夜辄拥尸而寝。日渐温暖,三日竟苏,七日能步。更衣拜嫂,盈盈然神仙不殊。但十步之外,须人而行,不则随风摇曳,屡欲倾侧。见者以为身有此病,转更增媚。每劝生曰:“君罪孽太深,宜积德诵经以忏之。不然,寿恐不永也。”生素不佞佛,至此皈依甚虔。后亦无恙。
异史氏曰:“余欲上言定律,‘凡杀公役者,罪减平人三等。’盖此辈无有不可杀者也。故能诛锄蠹役者,即为循良;即稍苛之,不可谓虐。况冥中原无定法,倘有恶人,刀锯鼎镬,不以为酷。若人心之所快,即冥王之所善也。岂罪致冥追,遂可幸而逃哉!”
莲花公主
胶州窦旭,字晓晖。方昼寝,见一褐衣人立榻前,逡巡惶顾,似欲有言。生问之,答云:“相公奉屈。”生问:“相公何人?”曰:“近在邻境。”从之而出。转过墙屋,导至一外,叠阁重楼,万椽相接,曲折而行,觉万户千门,迥非人世。又见宫人女官往来甚伙,都向褐衣人问曰:“窦郎来乎?”褐衣人诺。俄,一贵官出,迎见生甚恭,既登堂,生启问曰:“素既不叙,遂疏参谒。过蒙爱接,颇注疑念。”贵官曰:“寡君以先生清族世德,倾风结慕,深愿思晤焉。”生益骇,问:“王何人?”答云:“少间自悉。”
无何,二女官至,以双旌导生行。入重门,见殿上一王者,见生入,降阶而迎,执宾主礼。礼已,践席,列筵丰盛。仰视殿上一匾曰“桂府”。生局蹙不能致辞。王曰:“忝近芳邻,缘即至深。便当畅怀,勿致疑畏。”生唯唯,酒数行,笙歌作于下,钲鼓不鸣,音声幽细。稍间,王忽左右顾曰:“朕一言,烦卿等属对:‘才人登桂府。’”四座方思,生即应云:“君子爱莲花。”王大悦曰:“奇哉!莲花乃公主小字,何适合如此?宁非夙分?传语公主,不可不出一晤君子。”移时,佩环声近,兰麝香浓,则公主至矣。年十六七,妙好无双。王命向生展拜,曰:“此即莲花小女也。”拜已而去。生睹之,神情摇动,木坐凝思。王举觞劝饮,目竟罔睹。王似微察其意,乃曰:“息女宜相匹敌,但自惭不类,如何?”生怅然若痴,即又不闻。近坐者蹑之曰:“王揖君未见,王言君未闻耶?”生茫乎若失,忪儸自惭,离席曰:“臣蒙优渥,不觉过醉,仪节失次,幸能垂宥。然日旰君勤,即告出也。”王起曰:“既见君子,实惬心好,何仓卒而便言离也?卿既不住,亦无敢于强,若烦萦念,更当再邀。”遂命内官导之出。途中,内官语生曰:“适王谓可匹敌,似欲附为婚姻,何默不一言?”生顿足而悔,步步追恨,遂已至家。
忽然醒寤,则返照已残。冥坐观想,历历在目。晚斋灭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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