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拉他去喝酒,他有些真切也有些夸张地叫道:“哎哟,我的腰!”提起这个茬,弄得这几个家伙脸上浮起了惭愧的颜色。他这才扶着腰慢慢站起来,跟他们去了。哥哥跟着跑到院门口,叮嘱不要喝得太多了。
那天,他喝多了。但是,喝多一些又有什么关系呢。要做的事情虽然刚刚开始,但已经非常非常容易了。他从来没有想过自己日思夜想的事情会变得这么容易。就在十来天前,这几兄弟在他面前是多么趾高气扬,现在他们表面上还放不下机村首富的架子,在里面,那骨头已经软下去。他们想知道自己那些木材指标的神秘来路。拉加泽里以酒遮脸一言不发。他们更关心执勤点上那个专案组的动向。但拉加泽里没有告诉他们专案组已经撤离的消息。回到家里的时候,他真的是醉了。他对哥哥说,可以准备盖新房子的事了。他说:“备料啊,请匠人啊,是你的事,钱,是我的事。”
哥哥说:“也不是一定要盖一座新房子,这房子还可以住。我以前说人家都盖新房子,是想让你也做点事情。你不像我,是有本事有心气的,不能补轮胎补一辈子。”
然后,铁手来了,说几车料都已经备好。他留了铁手在家里吃饭。他还用李老板对他说话那种口吻对铁手说:“吃肉,吃饭,但我不请你喝酒。喝酒误事,做这些事情的时候,更不能喝酒。跟我一起等司机们来。”
铁手笑了:“但钢牙你已经醉了。”
这一说,全家人都笑了。总是忧心忡忡的哥哥,总要抱怨什么的嫂子,还有一回到家里就想离开的自己,都笑了。连平常影子一样存在着的母亲也不明所以地看看这个,看看这个,张开没牙的嘴,笑了。
这笑声使拉加泽里心里充满了温暖。他说:“铁手,我不常在村里,哥哥盖房子时你要帮忙啊。”
天黑不久,刀子脸就其他司机们前后脚来了。拉加泽里写了一张条子给刀子脸,说:“五辆车一起过关。”他又转脸对其它人说,“过了关,就各走各的吧。上次,刀子脸一车给我一万,我上下打点,也不容易,大家就照此办理吧。”
于是,五万块钱很轻松地就落进了他的口袋。
这个价钱不是太公道,但想到可以毫无风险通过关口,最终还是有钱可赚,大家也就没有多说什么。
送走这些人,哥哥小心地问:“生意就成了?”
“成了。”
“你的木头生意跟更秋兄弟不一样。”
“他们那钱赚得担惊受怕,怕被警察抓住,挣到手的钱又飞了,怕一不小心就玩到监狱里去了。”
这话倒是真的,更秋几兄弟,还有机村的好些人,都曾被警察抓去,但一般在拘留所关上几天就回来了。只有他们家老四,因滥砍乱伐罪,判了两年,也不用坐牢,监外执行。这是老百姓发财必然要付出的代价。而且,并不十分认真的法律让他们付出的代价比预估得要小。倒是采伐和运输木材的过程充满了更大的风险。在这个小小村庄里,有一个人砍树时,被木头撞碎了肩膀,残了;一个司机在半夜里连人连车翻进深深的峡谷,车和人都没有再回到村子里来。拉加泽里去省城回来,特意让刀子脸停车看了看那个地方。在峡谷深处,荒草中还依稀可见卡车蓝色的碎片,而在路边,机村人为亡人竖立的招魂幡已经褪尽了颜色,被风撕扯得丝丝缕缕,再过一段时间,就什么都没有了。刀子脸往峡谷里洒了一瓶酒,拉加泽里点燃两支烟,香火一样插在路边松软的浮土里。
《空山3》轻雷 十三(1)
发完那几车木料,拉加泽里就下地干活了。
他提出要跟嫂子下地干活时,哥哥显得非常不安。
哥哥一直跟在他后面,叫他回去好好休息。哥哥说,他的那些事都是很费脑子里,费脑子的人该呆在家里好好休息。但他心情很好,天气也很好,所以一定要干点什么。哥哥劝他不住,就回去了。他已经很多年没有在地里侍弄过庄稼了。杜鹃花正从河谷往山顶次第开放,轻风中柳絮四处飞扬。天上淡淡云彩,地上薄薄阳光。麦苗闪烁青翠光芒。他跟着嫂子在麦地里松土。松过这遍地,再施一次化肥,麦子的成长就更畅快旺盛了。这些年,已经很少有人这么侍弄庄稼了。一亩地多打少打一两百斤粮食,都是无关痛痒的事情了。一斤粮食几毛钱,上山随便弄一棵树,也是几百上千块钱。但拉加泽里下地干活了。锄头松开肥沃的泥土,一股暖烘烘的土香味直扑到脸上,让人心里生出一种特别踏实的感觉。他想起小时候,帮母亲在地里劳动的情景,心里有些温暖,有些感伤。眼下,这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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