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报纸寻找卖点,去年就把长宁几个部门给捅了一下。所以大家也都变聪明了,节后第一天都是早早地来上班,像佛一样地坐在办公室,喝茶看报纸。长宁这样的城市,干部绝大多数来自周围农村,而当地农村的风俗是过了正月十五的小年才算是真正把年过完了。大家都清楚,这第一天上班先按时来坐一坐,然后再继续走亲串友吃喝打牌也无妨啊!
陆天翔这下再也不用操心什么市长的活动安排之类了。办公室的角角落落灰尘积了老厚,通讯员早上只是草草地打扫过办公桌,一股土腥味儿。反正也没事,干脆自己再彻底打扫一番。他仔细地重新抹过桌子窗台,又拿拖把很认真地拖水磨石地板。这时候,大秘书长领着解市长从楼道走过来。冯明胳肢窝下挟着一个皮包跟在后面。冯明西服领带不说,外面又套了一件藏蓝色夹大衣。那大衣大约是按正常身高的人做的,穿在他身上显得连裤脚也没有了,整个成了一个粮食口袋似的。陆天翔想到,放去年的话,此刻跟在市长后面的就该是他陆天翔了。他在楼道跟他们打了招呼,看见冯明的眼里似乎闪过一撇不知是得意还是幸灾乐祸的眼神。市长一行推开几个办公室的门,跟大家寒暄几句,就算是把政府办公室看过了,又去了别的部门。
年后上班第一天,要说也就是让领导知道你按时到了。市长一离开,大家就端着杯子互相串门聊天,彼此递烟。过了个年,大家口袋里的烟都或多或少地上了档次。信息科科长小王过来,一进门就掏烟。陆天翔从桌子上拿起自己的烟给小王,说:“抽我的吧。”小王接了烟说:“那就抽领导的好烟。”陆天翔现在不跟市长了,就剩下分管一个信息科。他给小王泡了一杯茶,两人说了一通城里乡里的闲话。通讯员送来节日期间的报纸,厚厚的一沓。陆天翔把报纸摞在桌角,报纸攒得多了,人就懒得看它了。
郑一川的电话是上午十点多的时候打到陆天翔办公室的。郑一川是陆天翔的大学同学,在省美院办公室当主任,两人在电话里寒暄了一阵过年的情况。郑一川一家子是在海南过的年,前天才回来。他说他刚睡起来。陆天翔说看看你们多舒服。郑一川说,学校正在放寒假,不睡觉干吗去。两个人闲扯了一阵,郑一川说,长宁市纪委的同志昨天找过他,问“秦王东征”雕塑的设计过程。陆天翔能听出来郑一川一开始想平淡地说这事,但没说几句,就压抑不住地骂了一句:“简直是流氓做法!给你们帮忙倒帮出事儿来了。”他接着说,“我是如实给他们说了。一开始不就是你领着你们长宁市城建局的同志一起过来的嘛,然后我介绍了我们院里雕塑系主任。你们长宁人也知道老头子牛逼,要不是我介绍他还不一定看上你们那活儿。后来的设计是你们长宁城建局和雕塑系谈的嘛,具体情况我就不知道了。我想你也不知道吧?”郑一川又说,“那帮人说话闪闪烁烁的,不知道想干什么,不知是想给你找麻烦还是想给你们姓萧的那个市长找麻烦。我是怕影响你的情绪,也不愿意把电话打到你们家里,怕给小荷造成压力。所以昨天就没有给你说,想着等你今天上班了再说。这不,刚一爬起来就坐在床上给你打电话了。话说回来,我们之间又没有什么交易,谁爱调查去调查!”郑一川最后感叹说,“都说长宁是‘常拧’,这下是认识了。谁还敢帮你们干事呀?照我看,这调查的架势倒好像不是冲你这种小人物来的,那帮人神儿八经的,似乎要打开什么缺口似的。但是陆天翔,在长宁干事,确实需要小心才行啊!”
《沉浮》五(2)
接完郑一川的电话,陆天翔一下子愣住了。他想起冯明早上的那一瞥眼神,估计他肯定是知道了调查的事。这调查也搞得蹊跷,怎么一下子就想起要去找郑一川,郑一川与这事有什么关系?只不过是一个牵线引路人而已。陆天翔记得那还是热天的时候,市政府决定要在南大门转盘做一座雕塑。当时城建局去找美院雕塑系那位主任,人家说手里还有几个大城市的活儿,推辞不愿意承担。陆天翔现在想起来都后悔他那时候多了一句嘴。当时看到萧市长和城建局的同志着急,陆天翔说我有个同学在美院当办公室主任,萧市长当即说那就找找看。陆天翔给郑一川打电话,刚好郑一川跟那位雕塑系主任关系不错。陆天翔就把城建局的同志领过去,通过郑一川找到那位雕塑系主任,很快疏通关系,如期把雕塑做成了,没有影响整个工程进度。
陆天翔愣坐了半天,电话又响了,陆天翔一接,是周老师。周老师是用家里电话打过来的,他说:“天翔,你这会儿没事的话,到家里来一趟吧。”陆天翔看表十一点刚过,他想,周老师肯定也是要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