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只能还一个“半截揖”,这在南方,平
辈磕头一定要还头,否则算失礼,在北方如果还头,反而算是失礼。有
人说南北不同风,由此看来,是一点也不错的。
抗战之前,我在北平庆和堂参加一处喜筵,座中有一位金盘唧,大
家都叫他安三爷,他是逊清涛贝勒的三公子。一群年轻人正聊得兴高
采烈,忽报涛贝勒到。这位安三爷立刻快步出屋,跪到二门以外,也不
管地下干净不干净,就直挺挺地跪下去。涛贝勒从他身旁走过,视若
无睹,昂然而入,他才慢慢起身。过了若干天之后,想起当天他们父子
一方面相应不理,一方面诚惶诚恐的情景,还觉得有说不出的别扭呢!
女性请安叫“请蹲儿安”,请安时两膝弯得深浅,也是大有讲究的。
对长辈请多深,平辈请多深,各有不同的尺寸。各地驻防旗籍妇女请
安,要比北京的妇女请得深,个中人一望而知对方的身份和旗籍。当
年南皮张之洞(香涛)家,合肥李鸿章(少荃)家虽然都是汉人,都沾染
了若干旗礼,习于请安,其实请安比磕头省事,可免磕头跪拜之繁,可
是他们无论男女一请安,就觉出这安请得不太对劲儿啦。
晚辈给长辈请安,长辈要伸一伸手,那叫“接安”。客气一点的用
双手接,不客气就用单手接。手伸得远近高低,也大有讲究出入,请受
双方各有感受,不是当事人,是体会不出来的。
京剧里请安最多的是《四郎探母》,梅兰芳、程砚秋请安都深浅适
度,大方边式,有些坤旦刻意求工,摆好架势深深一蹲,反而显得蠢而
不灵。
至于现代电视宫廷剧里的请安,人人手里都拿条丝巾,请安之前,
又像要摸两把头,又像甩丝巾,这种非驴非马的请安式样,我友那雨庭
兄名之日跑旱船式请安。虽然嘴嫌刻薄,可是与当年北平跑旱船的领
赏请安姿势相比,的确是惟妙惟肖——不差分毫呢!
北平的“勤行”
“勤行”这个名词,已经多年没听人说过。最近还是读了侯榕生女
士一篇访问内地文章,提到勤行,才又想起来的。现在跟在台湾生长
的年轻人说“勤行”,恐怕十有八九“莫宰羊”,其实说穿了,就是饭馆里
跑堂儿的。
从前北平饭馆子,除了灶上的手艺高、白案子花样多而细腻外,还
讲究堂口伺候得周到不周到。所谓“堂口”,就是招呼客人的堂倌,也
就是前面所说的勤行。从前北平有勤行大佬赵桂山,勤行人称他为
“赵头儿”,后来连吃客都叫他赵头儿了。凡是给他磕过头的真正徒
弟,教是真教,管是真管,他手下调教出来的徒弟,个个都能给老师增
光露脸,拉住主顾。赵头儿从会贤堂转到了春华楼,连不大留心琐事
的旧王孙溥儒,都知道赵头儿转到春华楼,我们应当捧捧场去。赵头
儿的神通就可想而知了。
赵头儿不管在馆子里,或是应外烩,头脸总是刮得锃光瓦亮,冬夏
总是半长不短的蓝布大褂、白布袜子、青皂鞋,三九天外加一件黑市布
面老羊皮的大坎肩。不但他如此打扮,他教出来的徒弟穿着打扮,也
跟他像一个模子抠出来的。勤行最注意训练说话,语气要不亢不卑,
自然要顺着客人的话茬儿说,有些事办不到,该驳的也得驳回,不过要
有分寸,免得客人不高兴;同时驳了客人,还要让客人满怀高兴。
北平民俗家张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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