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是他的对手。他学来的东西,听来的笑话,得来的玩意儿,得了空儿就会说给春宁知道。春宁是他同父异母的妹妹,这话倒也没错,只是在这深宫里,这样的姐妹他数都数不过来。姊妹中属春宁生得最好,年纪又相仿,他便总喜欢和这个小公主玩闹。春宁一张不胖不瘦的瓜子脸,人都说她有福相,眉眼更像她母亲端妃年轻时的模样,俗话说三岁看大,七岁看老,将来也肯定是个美人。可她的嫡兄淳就没这样好的相貌,父皇有时候高兴了说他,也不过是一句“本性敦厚”罢了,只是一点,皇子淳比他年长。
皇子湛出了一身的汗,索性坐在墙根吹凉风,夏秋时节,入夜露重,跑着还不觉得,一歇下来就先打了两个冷战。远远听见三更的钟鼓,宫人的号子被风吹得呜呜咽咽,像是断了线。“差不多该回了,”少年站起身,帮宁儿把裙边的结扣解下来,“新招式你可记住啦,忘了不许哭。”
“哭鼻子没海棠糕吃。那往后就都这么着,周统领教湛哥,湛哥回头再教我。”春宁皱着鼻子朝他伸舌头,忽然闭了口,偏着头像在听什么。“湛哥你听见么?”
“有人来?”少年屏气去寻,却并没听到脚步。“是巡夜的太监么?可千
万别在这儿给人瞧见了,知道你跑这么远,回去又挨骂。”
“不像。”春宁仰起脖颈,好像这样就能越过宫墙外看到另一侧了似的,前后走了两圈,终于像是听准了,拉起少年便跑,“这边这边!”
少年一头雾水地跟着她拐到一处凋敝的院落外,似乎是个已经被废弃的冷宫似的地方,壁上的朱红漆料斑驳褪色,墙也比别处的矮,琉璃瓦有不少残破,一派萧条,但走近了他才明白春宁在说什么。尽管隔着一堵墙,另一侧踢打木桩的声音还是清晰可辨,有人在里面练武。
皇子湛跳了两下,根本看不见里边,左右绕了半天,喜出望外地寻到两只木桶和半剁柴禾,一并搬了来。两个桶叠在一起堆上木柴,皇子湛摇摇晃晃地扶着墙踩了上去。摸到瓦片的时候他感到自己触了一手厚腻的霉灰,他想跳下来,立刻冲去水缸洗干净,但强烈的好奇心催促着他把另一只手也搭了上去。
待他看到墙内的情况,才知道自己所能想象出来的还是太局限了,他以为里面只是有人打木桩,不料一抬头就被对方一身白衣踏着院里石桌飞身跃起的样子惊呆了。一个少年手执一柄长剑,银光寒寒刺入空气,剑锋振出金石迸碎般的厉声,他舞着自己从未见过的剑法,时而疾速转身回刺,时而蹬着木桩上的横杆,周身在半空中游刃有余地翻转。他并不知道自己正在被人窥视,偶尔转头向着这边,也从未朝他抛来任何目光,而皇子湛却已经看得呆了。宁儿也要看,在下边急得直扯他衣襟,他没理她。
他从没见过招式这么漂亮利落的人,比起侍卫们横冲直撞的武斗,这柔韧无声的力道更令人胆寒,况且他这样年轻——大概最多不过二十岁,不,也许更小,应该和皇子淳差不多。过了三更,夜里已经冻得刺骨,他身上也不过是底下平常穿的中衣,逆风挽剑时,露出半截白皙的手臂,上面横着一道刺眼的红痕。少年的脸和凋敝的宫院格格不入,尽管距离远,看得不甚清楚,但皇子湛还是眼见得他面容俊秀,眉眼间顾盼神飞。
若是淳哥也生得这样,恐怕端妃就绝不会把自己放在眼里了。一面想着,那边却忽然收了剑,干干净净,半点累赘的动作也没有,却不见得多少用力。少年足尖轻踢剑柄,两条红缨子在他脚边掠了条弧,剑就唰一声入了鞘。西侧的矮房里忽然有人咳了一声。皇子湛下意识地低下脑袋,见那少年端端正正捧着剑,走到三级阶下站住,若抬头,便是正朝着他了。少年并没看过来,而是躬身低头,轻声朝里面
叫了句“师傅”。
房里并没点灯,静了半晌没人出声,少年纹丝不动,连头也没转过一下,仍是低眉顺眼,侍立在阶旁。过了会儿,里面像是有人出来,鞋子不紧不慢地趿着地。门“吱呀”一声开了个缝,那少年的头就愈发低垂,捧剑的手平过眉心,皇子湛甚至以为他就要这么跪下去。那被叫“师傅”的只露了半个头顶,接过剑淡淡地道:“歇着去吧。”声音苍老沙哑,喉咙某处却又有着不自然的尖利,皇子湛立刻明白了,想想又暗笑自己笨,入夜宫门一旦落锁,这两丈宫墙之内除了皇族亲眷,就只有奴才了。少年垂下手请了个单腿安,说了声“是,师傅”,待门砰啷一声合了,才起身倒退两步,去了另一侧的矮房。
皇子湛愣愣地盯着院里孤零零的木桩,那练剑的少年早不见了,他眼前还是依稀见着那抹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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