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八年了,他一直在忍耐,在克制。他是男人,所以他必须宽容。宽容是强大的表现,强大是他对自己的要求。他对自己的要求很高、很严苛。他太重教养,太好面子,所以他只能压抑自己,压抑了整整八年。他对自己说,宽恕是美德,真爱高于一切。所以,当那个人再次抛下她的时候,当她失去母亲、孤苦无依的时候,当她躺在产房里痛不欲生的时候,他还是愿意来到她身旁,鼓励她,安慰她,给她帮助,给她力量,哪怕他双手迎接的是他敌人的孩子。
还要怎样?他做得还不够?竟还不能感动她?她宁可独自带着孩子过苦日子,也不愿意接受他的爱。或许她认为那是一种施舍,不爱,便不愿相欠。是不是这样?即便到了现在,那个人已经结婚了,她还是要选择他,宁可要那无名无分的偶尔相伴,也不要他为她提供的坚实堡垒。她究竟怎么了?他真是不懂她。八年了,他竟然还是一点都不懂她。
一直以来,他的生活都没有遇到过什么挫折。他从没像现在这样绝望过,即便那时她提出分手,即便那晚见到她和那人在酒吧喝酒,甚至是在她逃婚、怀上别人的孩子的时候,他都没有像现在这样绝望过。事情的性质彻底变了,她不再是痴痴地等待一个负心汉了。她做的事情是:完完全全、毫无怨言地接受了那个负心汉。她竟然要跟着他去四川。他与妻子团聚,她就在近旁守候。这算什么事?他完全看不出这里面的逻辑与诗意。当他听到她那样平静自如却又坚定无比地诉说时,他彻底惊呆了。但他什么表示都没有,一如既往地,他克制着、忍耐着,心里再是乱,脸上什么都不表现出来。他这样隐忍了八年,再多忍几分钟也不算什么。
他承认自己彻底败了,或许更早的时候,当他站在病房门外,看到他们一家三口抱在一起痛哭的时候,他就知道自己败了。他们才是一家人啊,血缘关系是比任何事物都坚韧的纽带,金钱、权力、钻戒、房子、车,甚至是一颗痴恋的真心,都及不上一个孩子带来的血缘。他终于知道什么才是女人对男人真正的爱,他终于知道为什么她当年要一意孤行地生下那人的孩子,他终于知道为什么她一直抗拒他,不能真正地接受他,是因为她不愿为他怀孕生子,是因为她对他没有发自内心的爱啊。
他知道自己该忘了她。从此刻开始,忘记这世上有个叫苏扬的女人。他的世界多精彩,他要找什么样的女人没有?大把女人排着队想要嫁给他。可是这样想着的时候,心为何还是痛呢?泪为何还止不住呢?他的眼前怎么还是过往的一幕幕画面呢?八年前的夏天,在上海,他第一次看到坐在钢琴前的她。他记得那天她弹的是《卡农》。她能够弹得很好,他看得出。但她表现得是那样随意,那样松弛,丝毫没有取悦的意思。她的浑然天成的优雅,她的自由的灵魂,她的温雅贤淑中的无拘无束,她的乖巧恬静中的热烈激昂,这一切都让他着迷。就是在那一天,他暗暗发誓,此生定要娶她为妻。
还有那个一直以来都藏在心底的秘密,他从来没告诉过她。八年前,京大校园,理科教学楼里,他们的初次见面,在教室门口。教室里在放《北极圈恋人》,她被影协的工作人员拦在门外。他过来打了招呼,放了她进去。他们就这样认识了,很不经意、很自然。她或许已经忘了。她从未仔细想过,门口那人为什么会这样坚决、强硬地阻拦她?校园社团活动本就是半公益的,十块钱的会费也只是个形式,多少学生糊里糊涂地玩闹,这里混一场电影,那里混一场讲座。她也从未问过,为什么他会如此适时地出现,为什么他一去打招呼,那人便立刻放行了。她当然没有留意到,就在那从没像现在这样绝望过,即便那时她提出分手,即便那晚见到她和那人在酒吧喝酒,甚至是在她逃婚、怀上别人的孩子的时候,他都没有像现在这样绝望过。事情的性质彻底变了,她不再是痴痴地等待一个负心汉了。她做的事情是:完完全全、毫无怨言地接受了那个负心汉。她竟然要跟着他去四川。他与妻子团聚,她就在近旁守候。这算什么事?他完全看不出这里面的逻辑与诗意。当他听到她那样平静自如却又坚定无比地诉说时,他彻底惊呆了。但他什么表示都没有,一如既往地,他克制着、忍耐着,心里再是乱,脸上什么都不表现出来。他这样隐忍了八年,再多忍几分钟也不算什么。
他承认自己彻底败了,或许更早的时候,当他站在病房门外,看到他们一家三口抱在一起痛哭的时候,他就知道自己败了。他们才是一家人啊,血缘关系是比任何事物都坚韧的纽带,金钱、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