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3部分(第3/4 页)
然,默默想道:“家国于我早就是虚无笑谈,至于恩怨,至此亦再难理断。我这一生,恐怕一件清爽事也无,他日三途道上亦无可归处。可是,你此生的磊落,却不可为我所累;我只能在心中,再唤你阿慎。”面上已正了容色,道:“将军谨当保重。”
这短短一语间,却是多少决绝。而其中的提醒,赵慎亦是明白,默然片刻,终于含笑点头。他看陆攸之亦向他淡淡微笑,一时阖下眼帘。唇角尤带笑意,可心中如刀剜沥血,呼吸间两肋都被穿刺般隐痛。他此时应该离去,可这一去或许便是永诀。待要起身,耳旁眼前竟尽是嘈杂乱影。他方才心中拼力筑起的铜墙铁壁皆摇摇欲坠,晃得头脑也不由晕眩;赵慎此时只想寻下一个依靠支撑,头颈不由倾靠进陆攸之臂弯,半晌含混喃喃道:“源长,你便再容我放肆一夜。”
作者有话要说:
好吧这种有话不会直说的劲头太矫情了OTL
说起来,那种危急关头有人要挂,可小伙伴还死拉着不肯走这种算是我最忍不了的场景之一;但写道这类的时候忽然想,太利落是会显得很无情吗……
第38章 长歌正激烈
赵慎从不知那一夜似眠似醒的梦呓中他说了什么,长久之后他几乎连那前半夜里的惘然若失亦忆不清了。只清楚记得的,是周乾在帐帘外骤然疾呼:“将军,敌军突然攻城!”
只这一语响过,赵慎已霍然立起,断声道:“备甲。”待这一步跨出,脚下却突然一滞,猛然回头,却是无言。陆攸之已然正身而坐,虽乍然闻得生变,神色却是镇定异常。见赵慎回望间似踟躇有话说,只沉声道:“城防紧要,你莫管我,快去。”
他目送赵慎掀帘出去,只听外间甲胄急速摩状声响,赵慎问道:“哪里有险?”周乾道:“西南两面,不知敌军驱驰了什么物什。”再其后,便是赵慎轻短一声:“走。”片刻后,周遭又已是只闻风声。
陆攸之双手犹撑在膝头。半晌默然抬起左手,只见虎口上有一点淡淡指痕,方知这不是大梦一场。
方才赵慎牢牢握着他手掌,一径只唤“源长”,他垂眸看去,只见那人双眼尽在紧阖的眼睑下转动,心知这是正在梦魇。却突听赵慎唇齿翕动,含混道:“你莫走……”
陆攸之闻声一颤。他缓缓移过手臂,端正看向赵慎的面容。他已与他靠得如此相近,连那一双的浓眉亦根根可见。只曾几何时,那眉峰的峥嵘犹在,可眉头间却已有了这样显见的褶纹。他恍惚间觉得,赵慎的容貌似与他们初见时不全然相同了,原来年岁阅历增长,形貌当真会变。只这一生中形容更变,人心可也是这般?
他们方才似毫无波澜的谈讲过这一朝相别,陆攸之扪心却知,自己如是平静,不过是为了掩住心中惶然。他日日淡然处世,旁人只觉仿佛无事可以乱动他心。只是他自己明白,他心中仍是有畏,有怯。不过是他心知畏怯无用,虽身为微薄,却亦不愿相累他人;他纵不知裴禹究竟是要如何,只横下心来不肯任他摆布磋磨。
他见赵慎眠得似极不踏实,额上渗出细密薄汗,微光下映得那面孔如铁水浇铸。而昏暗之中,那人平日间的冷峻果决都在暗影中隐去,连棱角亦似乎变得柔和,倒更似石雕造像,在千百遍的摩挲下现出的温润光洁。旭日东升时,这石雕便将复苏成每日中不苟言笑的青年将军,而他陆攸之,却是只能活在隐秘夜色之中。斗转星移,日夜更迭,冥冥中他们注定要错过而再不相见。
赵慎在睡梦之中怎会知道,他这俊朗面容,如何被一凿凿刻进另一人心中,且那刻凿愈是阵痛,便愈是深刻。陆攸之缓缓倾身,此刻他唯有如此,也许今后亦再无机会。他轻柔吻过赵慎额角、眉眼,只觉那肌肤滚烫。这清凉双唇的抚触间,那人的眉头似也微微舒展。陆攸之不敢贪恋,怕赵慎突然醒来,然而最终,他仍是俯颈,吻过那人双唇。
他满腔难舍的眷恋,却情知再如何纠葛都不过是饮鸩止渴。情势闪过寒光的锋刃,已然抵在喉头,他此时必须有所决断。夜来风过处,云朵疏散露出如钩新月,直向西天转过。月落日升,死生轮转,始之于洪荒,从不会曾因这苍穹之下的烽烟血汗、离绪别愁而有丝毫改变。
夜风仍是呼啸,帐外军兵步伐响动,帐内陆攸之静默一人。赵慎一刻前的体温似尚在他身上,而此刻,他怀中已是空空。
此刻,城南守将李猛已匆匆下城。城下守卫城门的将官见了,忙上来道:“我们瞭望着此向上,那巨车退了半里去。”
李猛道:“我在城上见了。你在这里好生守门
本章未完,点击下一页继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