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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把那张钱接过去,仔细看了看,终于塞进了票夹,给他找了零,撕了票。然后,她走了过去。
李灯长出一口气——这张令他越想越害怕的50元钱终于花出去了。
他把脑袋靠在座位上,想再睡一会儿。
可是,他的脑海中不由自主又出现了那张斑斑驳驳的脸,他忽然意识到她跟梦中的那两个女售票员都很像。
他陡然紧张起来。
他知道又要出事了!
尽管刚才他使劲掐了掐大腿,尽管他也感觉到了疼,但是,这骗不了他!
他猛地回过头,看见那个女售票员就坐在他身后。他下意识地缩了缩脖子。
她低低地说:“我们一起走了很远的路。”
李灯不知道该怎么应答。
这时候,他发现另几个乘客都离他很远,而且,他们的脸都同样斑斑驳驳。
“你也累了吧?。”
“不,我不累……”
“睡吧。我就坐在你身后,别怕。”
“不,我不困……”
她不说话了。
李灯转过头来,脖子僵直,大脑快速地飞转,思考着对策。
前面有几个人要上车,是几个老头子和几个老太太,他们站在漆黑的路边挥着手。
车慢腾腾地停下了。
老头子和老太太们一个接一个地爬上来。
李灯侧过身,试探地问道:“昌明镇还远吗?”
那个女售票员说:“昌明镇?——噢,快了,天亮前一定会到的。”
“噢,谢谢。”
“不过,我说的昌明镇和你说的昌明镇可能不是一回事儿。”
“为什么?”李灯大惊,转过头看她。
“这世上有两个昌明镇,一个在阳间,一个在阴间。你去哪一个?”她的眼睛突然射出异常的光。
李灯倒吸一口凉气。
他猛地站起来,几步就冲到车门口,跳了下去。由于没站稳,他重重地摔在地上。
他顾不上疼,哆哆嗦嗦地爬起来,抬头朝车上看,那个女售票员并没有追下来,她只是从车窗探出脑袋,像僵尸一样说:“你醒来之后还会见到我!”
……李灯睁开眼,看见四周都是白色,空气里弥漫着来苏尔的气味。旁边的床头柜上摆着一束康乃馨,那是报社的同事张稻送来的。
李灯回忆起自己从昌明镇采访回来后就一直发高烧,最后住进医院,打吊针。以上都是他昏昏沉沉在做梦。
4、藩奇不是人
离市区5公里有一个孔雀山,风景秀丽,小鸟如织。
半山腰,有一座青砖碧瓦的房子,那是动物观察中心,柬耗就在那里工作。
柬耗是J市濒危动物保护中心的研究员。他酷爱这个工作,披星戴月地搞研究,很少回城里。
这一天,李灯来到动物观察中心。
他要向朋友柬耗讲述他最近经历的一系列恐怖事件。
柬耗是一个学者型的人,平时不爱和人闲聊,假如你跟他说彩票或者奥运,他的眼睛看着你,礼貌地点着头,好像听得很认真,其实他的心思也许早跑到非洲热带雨林去了。
但是只要一说起他的专业,他的话语立即就滔滔不绝了。
他说话的时候,身子微微朝前倾,语速极快,眼睛烁烁闪光,好像在看你,其实他没有看你,他的注意力都集中在他的发现或者见解上了。
现在,大家都忙着升官发财,没有人对他的学术感兴趣,因此,他的朋友很少,总是独来独往。
他搞的是野生动物的心理研究。在专业上,他也没有知音,因为他有着不被同行接受的观点,而且固执得像一块石头。
他大学刚刚毕业的时候,曾经到神农架、大兴安岭、呼伦贝尔大草原实地考察过。
他最崇拜的人就是英国的野生动物学家珍·古道尔。她青年时代就抛舍红尘繁华,一个人闯到非洲的原始森林去考察猩猩,几十年如一日,取得了非凡的成就。
他至今未婚。
和他同居的是藩奇。
藩奇不是人,是一只猩猩。它是柬耗的研究对象,柬耗和它相处有半个月了。
猩猩——这种据说跟人类是同一祖先的动物,这种外表、表情跟人一模一样的动物,这种基因跟人只差2%的动物,到底有没有抽象思维?有没有自我意识?它的内心世界是怎样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