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干了的头发束起,梳成一个最最简单的高马尾。
外面的风大了起来,咆哮着要把街上的树和行人全部吹走。
我拿着一柄黑色的伞,推开门,迎面吹来的风让我忍不住打了个冷战。明明只是一场夏季的雨,非但没有让人觉得凉爽,反正只让人发自内心地恐惧和颤抖,带着秋季的肃杀。
现在的上海在我眼里就像是一个巨大的坟墓,吞噬着你,吞噬着我,吞噬着何杨,也许在不久的将来,还会吞噬掉更多的人。它仿佛就是靠这种与生俱来的吞噬的能力,来让它自己充满活力。
而此时此刻,已经有一个人被上海咔嚓咔嚓地吞噬了进去。
我站在公寓门口,何杨的车很快出现在我的视线里。他摇下车窗,苍白无力的脸上没有一丝悲痛的表情:“准备好了吗?”
我拉开车门坐在副驾驶位上,系好安全带,冲着何杨沉默地点了点头,而后一言不发地盯着挡风玻璃上不断消失又不断消失的街道。雨刷把冲刷着污秽的雨点细细地抹去,发出咔咔的有节奏感的响声。
换做平时,坐在一向开得很稳的何杨的车上,听着车里舒缓的音乐和雨刷的声音,我一定会安心地蜷缩起来睡觉,只是此时此刻我没有一点睡意。我像个木头人一样地坐着,感觉自己的灵魂轻轻地飘荡在我的头顶之上。
记忆有些错乱,恍惚之间我才想起,我和何杨究竟是要去哪里——我和何杨要去的地方是墓地。
我们是要去参加何杨母亲的葬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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从小到大,我参加过无数的婚礼和葬礼,送走我的家人,迎来我的新家人。可没有一次是让我感觉如此刻骨和压抑的。
这样的气氛让我的回忆出现了错乱,让我依稀回想起那一天。
那天何杨发了疯似的从何倩的婚礼上跑出来,跳上车,脸色苍白一副活见鬼的样子,我坐在副驾驶位置上惊慌失措地看他颤抖着的手困难地把方向盘握在手里,稳了稳呼吸才敢开出去。而我也能从他不断狂飙的速度中感受他的害怕和恐惧,可是我不敢打扰他,我连伸出手握住他、和他说说话的勇气都没有。
可是我也不知道我在怕什么,也许是怕何杨口中会说出异常可怕的消息。
我说过了,我也是个和林萧一样胆小的人,我也需要依附着什么成长——在家里,我依附爸妈;在学校里,我依附老师和同学;游戏里,我依附系统和崇光;现在,我依附何杨。即使不喜欢这样依附的生活,可我知道,我别无选择。
——所以,我不知道现在的何杨轰然倒下之后,等待我的将会是什么。
他口中一直喃喃念着什么东西,饶是我也得把耳朵凑过去非常努力地辨认才能听清他说的话。在车上,我猜测那是一个什么地方的地址。下了车之后,我抬头一看才发现那是一家医院。
是的,又是医院。我曾经来过医院无数次,来医院的原因有喜也有忧。这个地方,迎来了太多的生命,也带走了太多的生命。治好的人与医死的人永远是成正比的,你无法评判这就是个怎样的地方,就像是人类,一半是魔鬼一半是天使的人类,你不可以完全否定它也不可以完全肯定它。可我就是这样厌恶着这个地方。
穿过仿佛走不完的白色走廊,刺眼的灯光在我的眼里铺设出一条无形的道路,看起来在引导我走向一条不归路。
何杨在急救室里看见了躺在手术床的他的母亲,他的爸爸坐在手术室外面一动不动,就像何倩婚礼上的何杨一样——被抽走了灵魂般的漠然。
何爸爸听见声音之后抬起头来看了我们一眼,神情有些恍惚。他摇晃着站起来,目光落在何杨身上,手指颤颤巍巍地指向手术室,声线不稳:“你的妈妈……”
其实已经不用他说,何杨早已经看见手术室里大门大开之后的景象。他仿佛根本没有听见何爸爸的话,一步一步走向手术室,就像是在走向一个悲伤的故事的结尾。他挺直了的背影此刻在我的眼里越来越小,好像何杨一下子苍老了好几岁。
我往前跑了几步急急地拉住何杨的手,不希望他再继续往前走:“何杨,别看了。”我的声音带着一丝连我自己都没有察觉的颤抖。
求你了,何杨,不要去看了,你会受不了的。这样的你一定会受不了的。
我看过太多的生死,爷爷奶奶的、外公外婆的,甚至是叔叔阿姨舅舅舅妈的,我知道亲人离我而去时在世的人要承受多大的痛苦。即便我没有失去过我最爱的爸妈,可我也知道,只是失去血缘亲人之时就已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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