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下雪了。初九以前修行时,尤其喜欢下雪,雪天总是格外安静,此时若能闷头睡个大觉,则是再好也没有的。可惜师父管教严厉,无论冬夏,每日不及五更天便要起来。现在终于能由着他睡到什么时辰,但每逢下雪天,旧伤总会肆虐一番,周身的疼痛令他难以入眠。看来人只要活着,总有少不了的折腾,初九思及此处,长长地叹了口气。
素来寡言的十八冷不丁地冒出一句:“师父,你要死了么?”
初九低头想了一下,道:“或许罢。”
十八又问:“死很好么?”不然,父母哥哥还有初九为什么都要死。
初九笑道:“有好,也有些不好。”他顿了顿,又摇头纠正道,“没什么好的,也没什么不好。”
作者有话要说:
☆、你回来了
前不久连着下了几日的雪,街道上的积雪不多时便被熙熙攘攘的行人踩化,可寒气淤积不散,众人一出了门,走到寒风中去,就好似整个人掉入了冰窟里,浑身没一处是暖的,冻得直打哆嗦,恨不得立即蜷着身子钻回去。然而买卖总还是要做的,贩夫们硬着头皮,肩上横着一根冰棍似的扁担,两头挑着谋生的行头,往城里去。赚了些钱,便坐到街边的酒肆,叫上一碗又热又辣的烧酒,趁着酒刚下肚的暖和劲儿回家去。
日暮时分,正是一天里最忙的时候,小二在酒肆狭小的空间里东奔西跑,收钱、倒酒、收拾桌碗,忙得几乎足不沾地,只恨不能生出三头六臂出来。偏有人爱在此事挑事,东窗下的,一个体格高大的大汉把手里的空碗朝桌上一扣,冲小二吼道:“娘的,这酒里掺了水!”
小二先还赔笑招呼道:“客官,可不敢乱说,这酒从坛子里倒出来是什么样,装进碗里就是什么样,不过是在锅里过了一遭。”
大汉不管三七二十一,嚷嚷着:“无商不奸,谁要听你扯谎。老子喝了这么多年酒,酒里掺没掺水,我闻一闻味儿就知道。退钱退钱!”
小二道:“您喝了多少年的酒我不知道,小店在这儿做了几十年了,有口皆碑的,从没听说过这回事,众人心里都知道。”小二说罢,向堂内诸人脸上扫视了一圈。可那些人或是有意要看笑话,或是不愿出头,或是想趁机揩油,都低头各做各的,并不应和小二。
大汉更为得意,拍着桌子,非要小二退钱。
小二自是不肯,反驳道:“说我掺水,总得提出证据来。这酒你喝都喝完了,无凭无据的,就凭你一张嘴就要讨钱?”
大汉两眼一翻,从条凳上站起身来,道:“不凭我这张嘴,凭我这双拳头!”
众人见形势不好,恐危及自身,霎时躲的躲、拦的拦,劝的劝。有人示意小二一碗酒不过二十来文钱,不如息事宁人罢了。小二也不愿事态扩大,已有动摇。
就在将要让步的时候,忽的听见一道低沉而强悍的声线道:“也不是无凭无据,他喝了,再吐出来就是。”
众人正不解其意,只见一个白色的东西像只鸟儿从大堂的一头撞向大堂的另一头,正好撞在大汉的肚子上,大汉一声痛呼,捂着肚子在地上打起滚来,同时又有哐当的一声,是什么东西碎了。好事的大着胆子往那边一瞧,地上握着摔成了两半的一个酒碗。
沈萧疏抖抖袖子,脸上全然是事不关己的漠然,想了想,又取下腰间的荷包,掏出几枚铜钱放在桌上,算赔了碗钱,起身,穿过鸦雀无声的大堂离开。
门上悬着帘子,等走出去,才发觉有多冷。沈萧疏站在寒风中,正不知下一刻该往何处。酒肆的招幡翻飞着,几次拍打在沈萧疏的头上,像在催促他离开。于是沈萧疏走上大街,随着人流漫无目的地前行。他独居山中多年,本又生得凌厉貌美,周身萦绕着与周遭格格不入的气息。不时有路人的目光在他脸上流连,带着探寻和防备的情绪。沈萧疏想到他遁入深山之前,江湖上对他闻风丧胆,人人自危,同时又深恨着。而他下了山,人间还是同样的面貌,不曾更改,他却好似死去多年的亡魂,与这一切没有任何关系。即便还有心心念念着昔日旧仇的人,大约也是些后辈了,他不认得他们,他们也不认得他,一桩从长辈口中听来的含糊不清的仇恨把他们生生拽在一起。
那他下山来是为什么呢?沈萧疏驻步,费劲地思考这个问题。不一会儿工夫就得到了答案。
江白似笑非笑地站在前方,道:“你回来了。”
沈萧疏终于想起来,他下山,可不就是为了找他么。若要强说他与人间还有什么联系,恐怕就是这个人了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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