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橡子那东西人吃了并不好,可总归比树皮要好吧?可就是这样,我还是对那碗粥一口不喝,我妈用勺子喂到我嘴里,我立刻就吐了出来,一连多少次都是一样,我爷爷气得翻着眼一句话也说不上来,我妈就只能哭了,还不断地骂我是小祖宗,说全家人都在吃草根了,我还放着这么好的粥不喝,要是给我姐姐,她早就三口两口地喝完了。就在这时,我姐突然从门外走了进来,喊了一声妈,然后说‘我饿’,我妈立刻就不再说话,看着我姐只剩下一个劲儿地掉泪了。”
陈根清的脸上带着一点儿酸楚的笑容,仿佛又回到了那个年代,虽然他不可能对那个年代有任何记忆。陈根清又给自己的杯里倒了一些酒,举着瓶子示意我要不要,我忙摆了摆手,陈根清也没有勉强,就自己喝了一口,然后招呼我说:“你别光听我说呀!酒也不喝菜也不吃,吃这个,鸡腿,咱俩一人一个。”说着,他伸出手把两条鸡腿撕了下来,“那时候要是能有这个东西,恐怕连骨头都能吃得一点儿不剩。”我接了过来,陈根清也在大口地吃着,他并不是个很讲究的人,此时的吃相也不是很雅观,有点狼吞虎咽,似乎是想告诉我他想把以前欠下的一次全吃回来。
“其实现在我一直都觉得,我妈那时候是故意那样骂我……这可不是我妈对我说的,只是我自己猜的,因为后来我妈告诉我,当时她是什么办法都想了,就差没割自己身上的肉下来给我吃了。人要是被逼急了,没有想不出来的法儿,我妈当时其实也想到了一个,可她不敢说,她怕说出来我爷爷不同意,可能就连我爸爸也会骂她。其实我妈并不知道,她想的我爷爷怎么可能会想不到,我爸也早就想到了,只是他们都没说,因为那确实算不上是个好法子。就这样我始终坚持不吃不喝,我妈又是哭又是骂,我爷爷终于忍不住了,他对我爸爸说,家里不是还有队里分的粮种吗,拿出来给根清做着吃了吧。我想我妈听到这句话时一定不再哭骂了,她的眼睛里一定在极力压抑着自己的喜悦,可她高兴地太早,我爷爷虽然主动发了话,但我爸死活不同意,他说这怎么可以,现在吃了明年怎么办?我妈就说明年说不定队里就有办法了,或许我们也能买的到。我爸还是不同意,因为在他看来这些粮种事关重大,这灾难还不知什么时候能结束,在不知道明年会是什么样的情况下,根本不能随便动,万一明年天气好了到了耕种的时候,你拿不出粮种耽误了生产队的播种怎么办?如果万一明年气候还反常,你手里能一点儿余地都不留?这些粮种很有可能就是唯一的救命希望。我爸妈都上过不少学,这些道理不用多说谁都明白。”
“那后来怎么样?”我忍不住地问。
“后来?当然是在我爸爸的坚持下,粮种并没有做给我吃。结果晚上的时候,我妈就骂我爸,说他是不是昏了头,就连我爷爷都同意了他反对什么,是不是要看着他的儿子饿死才甘心?我爸肯定不是像我妈说的那样不疼我,他都快四十岁的人了才又有了我这么一个儿子,你说他怎么可能不疼呢?所以我妈说她骂我爸的时候我爸一声不吭少有的沉默,这在以前是根本不可能的,通常情况下都是我爸说我妈只有听的份儿。结果在那天半夜,我爸偷偷从床上起来,我妈听到了声音,以为他是起夜就没有睁开眼,要不她一定能看到我爸是穿戴整齐出去的,如果是起夜,他通常都是披着衣服。你猜猜看,我爸是干什么去了?”陈根清突然问我。
我怎么会知道?可我隐约有种预感,可又觉得不太可能,山上连野草都没有了,还有什么东西可偷,莫非是到别人家里……
“那怎么可能?我爸就是饿死也不会去偷人家的东西。”陈根清的声音有些激动,说完之后他又憨憨地笑了,或许也觉到了自己的失态,“我爸那人其实很正派的,他是不会偷人家的东西的。”
我也尴尬地笑了笑,自己这样想显然有些不太礼貌,也不能怪陈根清那般着急。
“不过,那天晚上我爸确实是出去偷东西,只是偷的是生产队里的东西。”陈根清的话又让我吃惊起来,原来我想的并没有错,只是陈根清有不同的看法。“生产队里的东西属于全村人所有,不是哪一个人的,所以我爸觉得这不能算是偷,而且情况特殊。生产队里养了一群牛,那年头儿人虽然没东西吃,可牛马之类的却饿不着,因为地里山上的荒草多得是,可以割回来切碎磨成饲料。有时候我就觉得老天造东西真是奇怪,你说同样都是没有水,粮食怎么种都不活,地里的野草为什么却干不死?就好像是老天爷故意在折磨人似的。”陈根清摇着头,非常无奈的样子,“那群牛里有头母牛,那年冬天正好生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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