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看到垂死的人,因为不论他的双亲或祖
父去世时,可以说他当时都不在场。那个颚须微微翘起的年青人,他的脑袋靠在枕
上的姿态多庄重啊!他那双大得出奇的眼睛慢慢向房门口转动时, 目光又何等意味深
长!这时汉斯·卡斯托尔普还一心一意回味着刚才匆匆的一瞥,他情不自禁地也像
那个临死的病人那样把眼睛张得大大的,缓慢而意味深长地转动着眼珠。这时他正
好继续上楼,他就用这样的眼神瞅着他后面一扇门里出来的一个女人,她在楼梯口
碰上了他。他没有马上认出这是肖夏夫人。她看到汉斯挤眉弄眼,不禁微微一笑,
然后用手抓住挂在后脑勺的辫子,越过他前面悄悄地、柔顺地下楼,脑袋稍稍往前
倾。
最初几天,他几乎没有结识什么人,好久以后还是这样。他对这里的生活方式
并无多大好感。汉斯·卡斯托尔普生性好静,他只感到自己是来作客的,正如顾问
大夫贝伦斯所说,他是个“漠不关心的旁观者”,约阿希姆跟他聊天做伴,他基本上
已心满意足。走廊上那位护士自然伸长脖子盯住他们,后来约阿希姆终于把表弟介
绍给她;在这以前,他曾好几次同她聊过天。她把夹鼻眼镜的丝带吊在耳根,说起
话来装模作样,调门简直有些伤心。只要仔细观察她一下,你就会发现她心灵似乎
受到空虚无聊的折磨。要再摆脱她是很困难的。谈话快结束时,她就会显露不胜惶
恐的迹象。一当这对小伙子显出离她而去的神情,她就急急忙忙再说些什么话,而
且频送秋波,甚至死乞白赖地向他们微笑,把他们缠住,这样他们出于怜悯,就不
得不再逗留一会。她漫无边际地谈自己的父亲,说他是一位法学家,还谈起自己一
位做医师的堂兄弟,目的显然是替自己涂脂抹粉,表明自己出身于富有教养的阶层。
至于他的养子,则是科布尔格玩偶制造商的儿子,姓洛特拜因,可最近这个年纪轻
轻的弗利茨肠子里却害起病来。亲人们对这个可受不了啦,先生们对此是不难想象
的。特别是书香门第出身的人,有的是上流社会人士那种细腻的感情,这个打击怎
么受得了呢。我们寸步不离地守着他……最近她到外边去了一下——先生们该相信
这个——为的只是想为自己买些牙粉,回来时却发现病人坐在床上,喝一杯又浓又
黑的啤酒,而且吃起一条意大利香肠、一片硬硬的黑面包和一条黄瓜来!这些美味
的土产,都是他家里人送来的,吃了好让他长些力气。但第二天,他的病自然加剧,
死去活来,他自己在催自己的命。不过对他来说,这只意味着解脱,而对她来说(她
叫贝尔塔大姐,实际上她的姓名是阿尔弗蕾达·席尔特克内希特)却是无所谓的,因
为接着她又得看护其他病人,他们的病在不同程度上比他更加严重,不是在这儿山
上,就是到别的疗养院去。这就是展现在她眼前的前景,别的没有什么可指望的了。
不错,汉斯·卡斯托尔普说;就您的职业说,任务确很艰巨,不过他倒认为也
很称心。
确是这样,她回答。这行职业确使她满意——即使满意,但任务十分艰巨。
那么替咱们向洛特拜因先生问好吧——这对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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