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道,毕竟不颓,愿与你做个忘年之交。老朽这盘棋下到这里,权做赏玩,不知你可愿意平手
言和,给老朽一点面子?”
王一生再挣了一下,仍起不来。我和脚卵急忙过去,托住他的腋下,提他起来。他的腿
仍是坐着的样子,直不了,半空悬着。我感到手里好像只有几斤的份量,就暗示脚卵把王一
生放下,用手去揉他的双腿。大家都拥过来,老者摇头叹息着。脚卵用大手在王一生身上,
脸上,脖子上缓缓地用力揉。半晌,王一生的身子软下来,靠在我们手上,喉咙嘶嘶地响
着,慢慢把嘴张开,又合上,再张开,“啊啊”着。很久,才呜呜地说:“和了吧。”
老者很感动的样子,说:“今晚你是不是就在我那儿歇了?养息两天,我们谈谈棋?”
王一生摇摇头,轻轻地说:“不了,我还有朋友。大家一起来的,还是大家在一起吧。我们
到、到文化馆去,那里有个朋友。”画家就在人丛里喊:“走吧,到我那里去,我已经买好
了吃的,你们几个一起去。真不容易啊。”大家慢慢拥了我们出来,火把一团儿照着。山民
和地区的人层层团了,争睹棋王风采,又都点头儿叹息。
我搀了王一生慢慢走,光亮一直随着。进了文化馆,到了画家的屋子,虽然有人帮着劝
散,窗上还是挤满了人,慌得画家急忙把一些画儿藏了。
人渐渐散了,王一生还有一些木。我忽然觉出左手还攥着那个棋子,就张了手给王一生
看。王一生呆呆地盯着,似乎不认得,可喉咙里就有了响声,猛然“哇”地一声儿吐出一些
粘液,呜呜地说:“妈,儿今天……妈——”大家都有些酸,扫了地下,打来水,劝了。王
一生哭过,滞气调理过来,有了精神,就一起吃饭。画家竟喝得大醉,也不管大家,一个人
倒在木床上睡去。电工领了我们,脚卵也跟着,一齐到礼堂台上去睡。
夜黑黑的,伸手不见五指。王一生已经睡死。我却还似乎耳边人声嚷动,眼前火把通
明,山民们铁了脸,肩着柴禾林中走,咿咿呀呀地唱。我笑起来,想:不做俗人,哪儿会知
道这般乐趣?家破人亡,平了头每日荷锄,却自有真人生在里面,识到了,即是幸,即是
福。衣食是本,自有人类,就是每日在忙这个。可囿在其中,终于还不太像人。倦意渐渐上
来,就拥了幕布,沉沉睡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