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皮鞭朝呷斯初挥打过去时,百步开外一声吆喝,一个头缠黑巾的蒙面人骑着一匹嘶鸣的黑马扬尘飞驰而来,速度如闪电般直奔降央,不等众人看清这眼花缭乱的一切,降央已被像老鹰叼食一样掳上马背朝尔宅奔去。马至尔宅大门,蒙面人将降央抛下马背,降央哎哟一声掉在地上被尔金呷的手下押进院中。
砰的一声枪响,蒙面人在马上哆嗦了一下,扭过马头朝原路折回,风撩开他的下摆露出了僧裙的绛红色,“他受伤了,一定是那个疯喇嘛,给我追!”狡猾的康波看出了蒙面人的破绽,十多个骑手跟在蒙面人后面穷追不舍。约莫半个时辰的追赶,追兵发现蒙面人的马越跑越慢,蒙面人像失去了支撑伏在马背上,眼看要落入追兵的手里,蒙面人用了最后的努力跑到距河几十丈高的崖边,飞身跳入河中,被打死的黑马背上流满了蒙面人的血。
因攻守双方都持有对方的重要人质,经谈判双方同意交换人质,尔金呷答应赔偿桑朗的命价。事后,尔金呷大笑着说:“只要降央的血亲在一个个地死去,再多的钱我都给,唯一给不起的是……”他突然缄默不语,疯喇嘛的容貌走进他的记忆,“我对不起他啊……”
当两百多头驮骡的蹄子走在坚硬的冻土上时,深秋的寒风卷起枯枝败叶扑向大地上的行走者,老天作法将达瓦的驮队引向一场百年不遇的雪灾。寒冷持续诱发达瓦一路上都想喝烫奶茶的欲望,他想,“到了边妥坝子,就能喝到益珍老阿妈熬的奶茶了,又快一年没有见到她老人家了。”益珍阿妈满含慈祥的笑脸在牛粪火跃动的茶锅前的亲切模样,曾使达瓦胡乱猜测自己是父亲和益珍的儿子,但他很快否定自己的想法,认为非常荒唐,他知道父亲只喜欢银子,不喜欢女人。在冰凉干燥的空气中,他仿佛闻到了一股只有老阿妈才能熬出的格外芬芳的茶香,在本能地吞下一口涎液后加快了行进的步伐。
达瓦身旁的阿古爸爸的眼睛凝神地注视着大地,表情凝重地对达瓦说:“我从寒冷的空气里闻到一股魔鬼的恶兆。”与老阿古有同感的达瓦侧过头看了老头一眼,老头上唇浓密的胡须上呼出的热气早已结了一层薄冰,驮队里最不怕冷的老头将双手操在袖筒里,毡帽的帽沿裹住耳朵,下巴和脖子上不知是围了布还是围了什么,只露出被冻得红红的鼻尖,这副滑稽的模样像摆放在墙头上的牛头,无意间被肇事的风将挂在牛头上的哈达缠绕在下巴上那样,像一位伤兵,这番搞笑的样子暂时让达瓦忘却了寒冷,“嗯,说来听听。”
20 雪中蹄声(3)
“从一路的积雪来看,雪面上结了一层硬冰,说明我们来之前这里连续地下过至少十几天的雪,而且一有太阳的时候就刮冷风,所以表面很硬……”边听老阿古的分析达瓦用手去触摸积雪,果然雪的表面像石头一样坚硬,他估计这里大概有二十天没有晒到太阳了,“哎,菩萨,还不到冻死猪狗的时候啊,如果能请到墨尔多神山下的阿年(防雪、防雹的喇嘛)就好了。”老头自言自语地在神话中找安慰,想象中阿年的千变万化的影子在闪现,“这一带是产粮区,最好我们能在这里买到一些骡马吃的黑豌豆以防不测。”老阿古建议。
达瓦点点头,说:“我们得加快步伐。”同时,停下脚回头张望后面的细肠一样的驮队,心中默念,“威猛无边的墨尔多战神,请保佑驮队一路平安。”回眸的无意间,右前方远处浸满积水的矮草地上,一个向骡马道斜着移动的人影闯入他的视线,一只鹰在移动人影的上空一动不动地注视着地面,达瓦估计不多时就能和这个人相遇。
旷野中突然出现的人,让一路寂寞的达瓦增添了一份好奇,一份遐想,他嘹开嗓子向人影吆喝“哦荷荷”,声音在等待中传向远处,移动的人影听见声音后立即站在原地,鹰却听见吆喝声后迅速扇动翅膀消失在隆起的草坡后面。站立片刻后,人影继续加快步伐前进。当达瓦再次叫响“哦荷荷”时,对方仍然没有回音而是继续走自己的路。“没有回应那一定是个女人。”达瓦顿时产生了一种难以名状的兴奋,他牵着头骡加快了步伐。逐渐变大的人影用较为缓慢的步态向骡马道靠近,她用黑色的羊毛栽绒严实地裹着头和脖子,用宽大的羊皮袍袖口罩住眼睛以下的整个脸,一只手速度均匀地摇着转经筒微微佝偻着腰正同驮队朝一个方向走。她步履艰难地走上骡马道后便停在一个巨大的玛尼石傍边,像在休息,又像在等待驮队。
当达瓦正在猜测女人好不好看时,女人便移开罩在脸上的袖筒,满脸笑出的皱纹像刚犁过田地,均匀而慈祥,女人撩开一绺银白色的头发,说:“呷特,呷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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