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李里的毡毯席地而睡,醒着就和其他客商谈天论地,一屋子挤几十人,热热闹闹的,一宿也就过去了。
只有讲究的游学文人和家境富裕的富家子弟舍得掏钱住单间。
九宁来不及细听大堂里的客商们在说什么,朱鹄很警觉,很快带她到了一个僻静的所在。
周围静悄悄的,离人群很远,隐隐可以听见外面此起彼伏的浪涛声。
客舍房间的床比船舱的木板要舒服多了,九宁时睡时醒,每一次醒来都会仔细观察房间的布局,房间不止她一个人,朱鹄一直守在门边。
雅间其实也很简陋,没有书几、屏风、坐榻、垂帷,只有一张供睡卧和起居的火炉床。
九宁躺在暖和的火炉床内,耳朵竖起,时刻注意外边的动静。
大船直奔东边鄂州而去,途中只有这一次意外靠岸,如果她料得不错,朱鹄他们果然是要去鄂州。
她突然失踪,周家肯定会沿路追踪,紧盯李元宗的人马。朱鹄他们只有区区七个人,不敢和江州兵正面对上,反其道而行,往东去鄂州寻求袁家的帮助,如果她落到袁家手上,不就等于落到李元宗手里了?
必须想办法逃出去或者闹出一点动静提醒三哥他们,不然真到了鄂州,插翅也难逃。
虽然很可能刚逃出去就被抓回来,也得冒险一试,客舍人流最多,三教九流什么人都有,在这里闹出一点动静,转天就会传遍大江南北,说不定周刺史会注意到。
九宁调整自己的呼吸,耐心等到大半夜,她知道朱鹄和那个叫朱琪的暴脾气每晚都会轮流当值,外边走廊里每时每刻都有四个人守着,不可能从走廊跑下去找人求助……
窗外大雪纷飞,鹅毛大雪扑簌扑簌洒满江面,风声狂吼着撕碎浑浊的浪涛,雪花还没落下就被水气融化了,整个冬天大江都不会冻住。
九宁听着外面浊浪拍岸的哗哗水声,静待时机。
吱嘎吱嘎,门被推开一条缝隙。
走廊里的脚步声越来越近,朱鹄站了起来,等着和暴脾气替换。
再不起来就没机会了!
九宁一骨碌从火炉床上爬起来,抄起客舍那个粗制滥造的木质盥洗架子,使出全身力气对着窗户猛地一砸。
哐啷几声,打破冷寂。
走到门口的朱鹄瞳孔一缩,遽然转身。
九宁没回头,丢开破破烂烂的木质架子,撑着窗栏,纵身一跃。
“县主!”
朱鹄惊愕失色,几步奔上前,窗前一片狼藉,狂风卷着雪花从豁口呼呼吹进来,小娘子娇小孱弱的身影已经消失在茫茫夜色中。
无星无月,江边各处客舍灯火通明,灯光透过槅窗笼在广阔的江面上,窗下一片波光粼粼。
天寒地冻,滴水成冰。
江水必定寒凉刺骨,身强体壮的成年人都受不了,何况是金尊玉贵的县主。
朱鹄攥紧佩刀,闭一闭眼睛。
外面走廊里的人听到动静都冲了进来,见状大怒,“好狡猾的小娘子!原来她早就能动了!”
朱鹄扔了佩刀,解开幞头,点点另外两人,“随我下去,县主是主人的客人,不能有一点闪失!若有差池,我等唯有以死谢罪。”
两人忙应道:“是!”
三人噗通噗通几声陆续跳下大江。
正在冷得刺骨的江水里扑腾的九宁听到附近传来落水声,赶紧挥舞胳膊游得更快。
江州之所以名为江州,自然靠近大江,处处是河流湖泊,江州长大的小娘子、小郎君基本熟识水性,她也不例外。
不过这冬天的水实在太冷了!尤其最近一直在落雪,岸上那些小池塘、小水泊都结冰了。
九宁刚刚落水的时候倒吸几口凉气,差点直接被浪花拍晕过去,得亏她天天练习骑射,不然这会儿早就被冻僵了。
她找准岸边灯火的位子,奋力游过去。
九宁高估了自己,也低估了朱鹄。
朱鹄虽然是个没把的太监,却从小习武,他的同伴也都是训练有素的武人。
这伙人因为轻视她才会一时疏忽大意,发现被她骗了以后,怒火中烧,几人跳水来捉她,另外几人分头赶往大船和江边,就算她游回去也会被堵个正着。
跳下水的三人很快发现九宁的身影,从不同方向朝她靠近。
“县主!”
朱鹄的声音从水面上传过来,模糊不清。
九宁之前也没对逃出去抱什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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