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地契,估计瞧着如今做主当家的是个奶奶,说话倒是客气有礼,字里行间却是不依不挠,叫郑家五日内在衙内办理手续,处理归还地皮事宜。
柳倩娥待那人走后,连忙叫账房先生领着,亲去库房搜花圃地契,却死活寻不到,想那陈年老契,也就是为防止虫蠹潮腐,隔个一年半载才拿出来晾晒一下,哪儿又想得到是家中出了内贼。
那块地是郑家同宗一名好友共有,柳倩娥倒是知道,只对方那人早就大半托给了郑家,门户早年也迁到了外地,绝了音讯来往,是生是死都不知道,现在突然冒出来索要地皮,谁知道是鬼是神。
柳倩娥慌了神儿,又不敢跟病入膏肓,受不得刺激的郑济安说,只自己筹谋法子,眼看期限要到,今儿一早,那人又派家奴上门催了一次。
欢娘这才明白柳倩娥晃神的缘故,听郑家花圃要被人占去,也是扼腕,谁叫地契就是地皮的命脉,握在谁手,就得听谁的叫,人家有另一半地契,郑家的却失了,怕就算是打官司,也不在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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柳倩娥虽来来去去将家务管理顺了手,突遇这一变况,还是乱了心神,胞弟一回来,就拉来商议对策。
柳嵩先是支支吾吾地搪塞,说不出个里外,再就是无奈奉劝,叫姐姐干脆放了那快地儿得了,衙门两边开,无钱莫进来,打官司伤筋动骨,如今家主病危,柳倩娥一名妇道人家跑去为了一块地抛头露面,拼了家财跟人打官司,不好听,胜算也小,况且郑家祖业也多,少不了那一块地皮。
柳倩娥心里清楚那地是香铺来源,又是郑济安宝贝,哪儿敢,再说了,无端端白白送出个地,怎么着也是不甘心,架不住唯一说得上话的就是这弟弟,被说了几次,还是被说动了心思。
柳嵩见姐姐为争地的事操劳得略显疲态,嘴上又关切:“姐姐真是个实心人,现如今霍大人在县里,这样个大人物,关键时刻不拿来使,怎么对得起认识一回!”
柳倩娥哪能没想到,心里早像是虫子爬,只不敢主动提罢了,听弟弟提议,叫他帮忙安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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霍怀勋外放办公的衙署本在瀚川府另座中心重镇,与知府公署府邸连在一处,但因观察使职责,在肇县也设有一处落脚点,还是刁县宰亲自铺设的宅院,本是正街上一间富商留下的南方大院,扩充了一下,改成观察使的别馆。
柳倩娥叫弟弟递了帖子,不多时得了回音,趁霍怀勋这日拨出空闲,由柳嵩、焦婆子及几名小厮陪同着,租了顶轿子,带了几份厚礼,亲自去了观察使衙署。
郑家一行人被小婢从鹅卵石径进了花厅,待坐下,小婢笑殷殷道:“我家大人手头事快处理好了,就过来,劳郑家夫人再稍等片刻。”
柳倩娥见屋内装设尽是梨花檀木,区区个官员别驿,养的却是一群堪比朱门贵户等级的文秀丫鬟,奉上来的煮茶也是优质香茗,说不尽惆怅,当年哪晓得这人一年比一年有出息,若辰光反转,嫁了这宅子的主人,雅婢俊鬟伺着,出门有高头大马,回家也有专人开道,定是享不尽的官夫人尊宠,何苦像现在,守着快要死的病鬼夫婿,亲自奔波。只怨那会儿年纪小,心高,觉得他是个有亲事的,又是个商户,再大也大不过当官儿的,再后来见他闹出案子跑路,多年没个信儿,更庆幸不已,如今再回头看,后悔不迭。
柳倩娥正心潮紊乱,一抬头,宅子主人已由门外廊口过来,跨进了屋里,见他今日穿着公服,腰缠金束封,别着鱼袋,忙与柳嵩、焦婆子俯身趴下地行官民之礼。
三人还不挺起躯,霍怀勋已将打头的郑家夫人一把搀起,和煦道:“这儿也没个外人,何必行大礼。”又瞥门外院井内郑家带来的几个箱笼:“本官才到任,这不是叫人看见了说闲话吗。”
柳倩娥晓得是些官面话,跟送贽礼的其他人一样,道:“权当民妇孝敬给霍老爷子的一点儿养生药材罢了,民妇打从嫁了出来,再没回乡过一次,这回托人带了些特产回去给娘家的老父,顺便也带些老爷子。”口里的霍老爷子自然就是霍怀勋在桐城祖籍颐养天年的祖父,已是近八十的高寿了。
说到此处,见霍怀勋脸色平和,再无拒意,柳倩娥又趁热打铁:“再则,便是民妇夫家有些棘手事儿,得靠大人费心神,给民妇做个倚仗了。”
霍怀勋坐到上首学士椅内,浮上些浅笑,也就顺她的话:“都是乡里乡亲,何必弄得见外,”话音一止,缓和不少,“郑夫人同本官什么关系。”
柳嵩与焦婆子互觑一眼,额头朝天,装聋作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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