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廉·肖恩(1)
在评价E·B·怀特的一部书信集时,《纽约时报书评》提到了一张《纽约客》的作家群像(读者们很少能见到):“……从照片上看来,他们一个比一个忧郁腼腆,一个比一个眉头紧锁、态度畏缩,一听到细微的声音便如惊弓之鸟,平常则处于蛰伏状态。”
没有人比怀特更能代表《纽约客》在20世纪30、40年代的风格了。这个一参加公众活动就头昏脑涨并且胃痛的男人,轻而易举地在文字中寻找声音、维度、旋律的完美搭配。幽默感、敏锐的紧张、孤独的忧伤、脉脉温情、行云流水……这些词汇似乎都不足以说明怀特的风格,怀特知道如何这些元素比例协调地搅拌在一起,他一生都在推敲这种分寸感—左右彷徨、小心翼翼。怀特无法创造宏篇巨作,这不仅因为才华与韧性的欠缺,还因为他令人绝望的完美主义所致。不过,如果一个人能够将给送牛奶人的信写得令很多作家彻夜不眠而写出的作品黯然失色的话,那他也不该抱怨什么了。
当威廉·肖恩在1935年成为《纽约客》的一名编辑时,这本以幽默感见长的文艺杂志正在走向第一个繁荣期。从某种程度上来讲,它仍是喧闹的20世纪20年代美国的产物。当哈罗德·罗斯在打桥牌的搭档弗雷西曼的资助下于1925年创办《纽约客》时,前者的志向是记录正在蓬勃兴旺的大都市文化,包括令年轻人陶醉的爵士乐、百老汇歌舞剧等,当然还有罗斯与那帮记者、明星、艺术家们在阿尔贡京饭店里那些有趣甚至有些不无低级的玩笑。
喜欢在办公室里吵吵嚷嚷的罗斯具有天才鉴赏力。他有时粗俗的举止不妨碍他写信给尚未成名的年轻作家弗兰克·奥哈拉(Frank O'Hara,纽约派重要诗人):“我不知道你未来会怎样,但如果我是你,我会一直坚持下去。”所以你可以想像罗斯发现怀特时的惊喜,他可能隐隐意识到这个家伙正是急于确立自己独特风格的《纽约客》所需要的人,怀特与他最著名的追随者詹姆斯·瑟伯一起缔造了“纽约客”文风。
威廉·肖恩要命地喜欢《纽约客》,所以当这位26岁的年轻人从欧洲归来后,就加入了它。他喜欢写作,但肯定缺乏怀特那样的才华,所以在短暂地为“本镇絮语”栏目撰稿后,罗斯让他当了编辑。因为谁都看得出来他的头脑是多么清晰,多么善于看出文章的弱点所在,并教导作者修改。
沉默寡言却敏锐而勤奋的肖恩成了热衷于更换编辑的罗斯的最得力助手。前者几乎每天工作18个小时,每周工作7天。作家莉莉安·罗斯在1945年去《纽约客》求职时注意到执行主编(managing editor)肖恩满脸孩子气,迟疑地不知该问些什么。他穿白色的衬衫,系蓝黑色的领结,着灰色外套,每个钮扣都扣好。对于E·B·怀特仰慕之至的莉莉安并不清楚对面这个人是谁,但是他的安静、绅士风度与通常充满吵闹声和烟雾弥漫的编辑室内的编辑们截然不同。但正是这个安静略显胆怯的人,帮助哈罗德·罗斯将《纽约客》由一本较纯粹的幽默文艺杂志转向更宽阔的领域。
1945年,肖恩说服罗斯用一整期《纽约客》刊登了约翰·赫赛长达31247字的文章《广岛》,这篇卓绝的报告文学描述了原子弹爆炸的威力与被这种恐怖力量摧毁的居民的命运。它不仅成了新闻史与文学史上的一篇标志性作品,也成了《纽约客》的转折点。《先驱论坛报》评论说,这本杂志已经摒弃了“习惯的谐噱、讽刺与漫画式的传统”。它获得了巨大的成功。
詹姆斯·瑟伯在回忆录中说,“倘若没有肖恩的艰苦工作与经常性的建议,罗斯是无法创造在二战期间精彩绝伦的编辑成就的。”到1952年罗斯去世时,几乎没有人会怀疑43岁的肖恩是必然的接班人,正如当时的编辑吉尔所说:“我们不可能认为还有别人可以接受这个位置。”
罗斯固执地认为,杰出人士必须遭受宠爱与纵容,所以《纽约客》的编辑部内充斥着一些神经兮兮的大孩子,他们随时可能翻脸,也随时可能做出奇怪的举动。E·B·怀特在其盛年离开了一手缔造的《纽约客》,因为他想一个人清静清静,类似的奇特行为还发生在后来的J·D·塞林格()身上……肖恩却在这群刻薄而敏感的艺术家与作家中获得了几近一致性的尊崇。
成为《纽约客》总编辑的威廉·肖恩先生看起来依旧是一个不折不扣的小人物,尽管他编辑着一本或许是英语世界中最杰出的杂志。他的身材矮小且毫无吸引力,他从不过夜生活,他认为一顿丰盛的午餐不过是在阿尔贡京饭店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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