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部分(第3/4 页)
这次意外,如果不是骨折,可能我也没有机会知道阿嘎的。
阿嘎今年十一岁。并不是孤儿。母亲在一次雷电中遭遇森林大火死亡。父亲一人拖扯三个娃娃五年。之后他们家叔父从喜马拉雅山背面的一个地方回来,提出可以带走父子四人,到山的背面去过天堂的好生活。随后即是一路逃亡般惊心动魄地偷渡。不想在一次匆促行程中,阿嘎和父亲走散。这孩子是磕头烧香地寻找,但最终菩萨没有安排他们父子碰面。从此阿嘎成了有名无分的“孤儿”,不知前些年怎样生活,近年来他很幸运地被益西医生家收留。
但阿嘎没有自己的卧室,他的床铺就搭在厨房的锅灶旁,这样便于做活。这孩子一天要做的活计很多。清晨五点起床,为佛堂里众多佛杯换圣水。过后生火烧茶,做每天固定六个人的早餐。早餐完毕,打扫整座碉楼卫生。再后从山寨下方的小河背回一天生活用水。其间须要不停检查烧茶的锅灶,不等柴火熄灭,要及时添柴。十点半开始准备中饭,揉粉和面蒸包子馍馍。不知小小年纪的阿嘎怎就学会一手做麦面的好手艺,蒸出来的馍馍包子是又大又香。吃完中饭,下午还有主人家四条看门大狗需要喂食。那些大狗均为藏獒杂交,体形粗壮,食量惊人。阿嘎因此一天至少得配备和搬运八次以上整铁桶狗食。
来到益西医生家治疗,第一天我即发现阿嘎小孩需要做如此之多家务劳动。而碉楼里的女主人,似乎已经习惯于这个孩子的劳作。这位夫人,我们自始至终没有机会正面接触。先前是我的伤处痛得不行,没有精力向她作出礼节性的招呼。等我稍微可以活动之时,夫人是长久沉坐于内堂拜佛念经,分不开神来接待外人。我只能通过床铺旁的一方镂空隔墙观望她的形态举止。
大半时间,我看夫人皆独自处在内堂。点酥油灯,烧香,念经,趴在地板上反复地长磕头。做得疲惫后,会把饱满富态的身子微微倾斜着靠在唐卡下方床榻里的丝绸被子上,手捻佛珠,闭目养神。
偶尔,她的目光也会短暂地投注到对面、我这边的镂空隔墙上来。那眼神在隔墙间流动时,却也有些不安神。不知是不是对我产生了某种敏感嗅觉。
的确,蒋央,当看到阿嘎小小年纪一个人在支撑一个大家族的生活劳动时,我的心里不仅是震惊和同情,也对他产生了一个隐伏心思:这孩子虽然不是孤儿,但目前处境跟孤儿是相同的。我想我要做的第一个工作,应该是阿嘎。
心里有了这样计划,又和益西夫人有着一些敏锐的生分感应,我便不想在益西医生家休养过久了。早日脱离这种富足的依赖,不欠下太多情分,将来的工作才会做得更为利索一些。
所以等疼痛和感染稍微得到缓解后,我即提出“出院”。月光却不同意。说益西家条件多多地好,吃的都是汉餐,有汉人喜爱的青菜水果,多多的肉食。这样有利于我的身体调养。若是提前出院回巴桑家帐篷,肯定不妥,受伤的腿脚是不能长久睡在地铺上的。去他家。他家条件也多多地不好,他阿妈不会做汉餐,更没有条件,怕是也会叫我的伤处难以恢复。
我只好跟他道出对于阿嘎的心思。月光一听,惊讶不已,生怕发生什么闪失似的,再不敢坚持,匆忙地把我接到他家里。
他似对益西家有着某种隐晦的敬畏。
第11节:伙伴
伙 伴
到月光家来,又是一段时间的调养。月光和他阿妈每天对我的照顾细致用心。再过两周,我终于可以下地走路。卧床太久,一身沉睡的细胞因为康复马上积极活跃起来,显示着大病初愈后的庆幸和张扬,只像要飞了。
月光望着我笑,说,“瞧瞧你,这样迫不急待!怕不怕,还敢不敢骑我的列玛呢?”
“列玛?当然不敢了,有点害怕!”我老实回答。
月光目光闪烁,“那你什么时候才不会害怕它?”
“等我的身上具有了你们女人的酥油味道时,就不害怕了。”我说。是开玩笑。
月光却眉飞色舞,一边打口哨一边大笑。“哈哈,你说得也是对的。不过要想做我们的酥油女人,你就应该多多地学会骑马,骑上我的列玛。你骑不上列玛,就做不了一个真正的酥油女人!”
他最终又捉来列玛,要求我重新学骑。我有些顾忌,上次它的一个小小任性就叫我躺倒一个月。这次要是再有闪失,我的工作很可能会无法进行了。月光却很坚决,只把列玛扯得嘶嘶乱叫,拽它到我面前,非得我学骑不可。
“我就不信这伙计不喜欢你!”他一边拉扯列玛一边
本章未完,点击下一页继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