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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轻巧的液体在地面上洇开来,变成有些脏的深色,胡駸一瞬间不能动弹。
“你是在报复我吧,是在报复我对吧?”江城子仍旧低著头,肩膀却不受控制地抖起来。
“……什麽?”
“我当初找人围殴你,你受不得这种气吧?所以想报复我对吧?”
“你在说什麽傻话,我至於为了那种事费工夫报复你?”
“……”
“不要开玩笑了,你还真当自己有那分量?”
“……”
“我只是觉得,会咬人的兔子玩起来也不错,仅此而已。”
胡駸不知道自己是如何给出这些解释的,就像他不知道现在胸腔里冲撞的这种情绪到底是什麽,他现在觉得很混乱,他非常想要抬起江城子的下巴,就像他总是在做的那样,看看这个家夥到底哭成了什麽样,他说不定还会吻他,抱著突然而来的想要安慰对方的情绪,就像他总是在做的那样。
但是他没有,他也不能,这种还没搞清的情绪无疑是有害的,最该做的,就是阻止本能然後预备著离开这个鬼地方,再也不回来。
“胡駸,我真心喜欢过你……”很久之後,江城子低著的脑袋,轻声仿佛呢喃地说。
胡駸觉得那些冲撞变成了爆炸,他的胸口像裂了一样地疼起来。
“就算你不是真心的,但我真心过。”
“我长那麽大,很少有人喜欢我,让我觉得我被真实地喜欢著并且在这操蛋的世上能够有所依靠的人,好像就只有你了。”
“谁知道……这些都是假的呢……”
“我江城子蠢了一辈子……”
他慢慢抬起头来,胡駸从未见过他那麽伤心的模样,他的脸上全是眼泪,他脆弱得就像一把会哗哗流掉的水,他的眉毛渐渐蹙起来,他终於有了不同於死灰般的表情。
“我蠢了一辈子,最蠢的就是相信你。”
那个人不哭了,他的眼里是凝固起来的愤怒和仇恨,然後他再没有看自己,转身离开了。
胡駸总觉得,那时候他应该是没意识的,陌生的痛感将他折磨得好像一根粉碎的朽木,他该是没意识的,但是他一直记得,记得江城子逐渐在视野里消失的背影。
江城子在傍晚来到了那间中药铺。
他曾经在这铺子的地下室里呆过几年,为了给白幼宁炼药玉,没有比这地方更安全更隐秘的了,而知道这地方的人除了那些医生,就只有自己和白幼宁。
果然,从熟悉的楼道走下去以後,他看见坐在房间中央的石床上的白幼宁,那石床过去铺满剔透的在暗室都莹莹发光的玉片,十几岁的自己在那上面受过的苦也只有面前的男人知道。
江城子似乎明白了白幼宁想说什麽,他走过去,在白幼宁面前跪下来。
在过去十八年的人生中,江城子从未跪过任何人。他是道上最让人闻风丧胆的打手,他的骨头比谁都硬,因为那是自小练出来的,没人比他能打,但是他不狠,他从来手下留情不伤要害,有人尝试拿捏他不够心狠的要害,却从未成功过,他不会向任何人弯腰,哪怕是他那个心狠手辣却面上平和的干爹。
但他朝著白幼宁跪下来了,这一跪,白幼宁的心也完全灰了。
他看著面前少年垂著的头,那一头柔软卷曲的发丝轻拂在心上,背却挺得直直的,这江城子,连跪人都跪得不到位,哪有赎罪服软的模样?
但是……
白幼宁叹了一口气。他也终是能够接受江城子一直想传达的意志了。这少年从来将他当长辈敬重,不敢逾越也不愿逾越,哪怕能隐约感知得到他的心意,也不相信不回应。所以隐忍那麽多年是对的,因为表白心迹只会让两人的关系脱轨,但是最终的吐露也是对的,因为最能藏事的白幼宁不想自己在这单纯得近乎鲁莽的少年面前,也把那些深情藏著。
他是觉得疼,当江城子想也不想就跪在他面前的时候。这是在告诉他,江城子只将白幼宁尊为长者,这一跪里只有敬重和歉意,再无其他。但是这场纯情得像是中学生的暗恋,期间绵软的折磨已经够多,这时候的白幼宁也不会有多疼了。
“你起来吧。”
江城子抬起头:“白叔能原谅我吗?”
“你他妈还跟我提条件?”
白幼宁爆粗口那是相当要不得的事,所以江城子立刻站起来了。
“我马上就要走了,你跟不跟来?”白幼宁直截了当的说,事实上他还有著残留的希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