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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一家伙,够你喝两壶的,还是小心点好!”
第一章7 苍茫唐古拉
罗一川乘坐总队首长的小车,再次从格尔木出发,在五道梁追上了运兵车队。
那时候的五道梁是青藏公路上最大的拦路虎之一,直至今天,“到了五道梁,难见爹和娘”这句顺口溜还时常在罗一川耳畔回响。
新兵们躺在五道梁兵站的地铺上,一个个垂头丧气,脸色惨白,手中的“军用馒头”被冻成了石块,足以打死一只成年公狗。在新兵们看来,这“压缩食品”纯粹就是用来检验牙齿硬度和咬合力的天然仪器,他们饿得前胸紧贴后背,却没人有吃上一点的意思。脸色同样惨白的接兵干部喘着粗气,不停地游说手下的新兵多少啃个一两口填填肚子。然而,他们苦口婆心的游说并没有起到任何作用,新兵们只拿眼角瞟了接兵干部一眼,马上就要死不活地移开了目光。
这样下去显然不是办法!新兵团团长在那间足有上千平米的屋子里踱了一圈,把新兵们的表现尽收眼底,然后眼珠一转,狠狠地扔掉手中那支刚点燃的香烟,亮开嗓门大喊:“全体注意,立——正——”新兵们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事情,软不拉遢地从地铺上爬起来,屋子里立即竖起若干道绿色栅栏,与几名正在巡诊的军医那身白大褂形成鲜明对比。趁着新兵们向左向右转时,军医们急忙退出。
“现在,我提三个问题,”团长向矗在面前的新兵们伸出三根指头,“第一,你们中有多少农村人?啊,这个,城镇兵举手!”队列中稀稀拉拉地竖起近一百只手臂。
“请放下!现在提第二个问题,有多少人能天天吃上白面馒头?”这次举起来的手臂更少,这些少得可怜的手臂下面,全是从西安和兰州登上火车的西北新兵。
“请放下。”团长开始提第三个问题,“有多少人不愿意死在路上,还想活着到西藏、活着回家看爹娘?”团长话音刚落,眼前便齐唰唰地立起一片手臂。
“对嘛!多数人都来自农村,绝大多数人都不能天天吃白面馒头,每个人都不想死。”团长扔给新兵们一个恨铁不成钢的眼神,“可是,你们咋就舍得浪费粮食,浪费这些用富强粉做的馒头呢?!哼,不吃东西?不吃东西就是浪费,就是不珍惜宝贵生命,就是不想让爹娘看到你们活着回去!我们是干什么的?我们是革命军人!革命军人掉脑袋都不怕,还怕吃几口馒头?传出去那是天大的笑话!”团长接过军需助理端来的一碗馒头,“现在,都把馒头给我拿在手上,看我示范,吃!谁不吃老子处分谁!”
眼看团长吧嗒吧嗒地把“军用馒头”啃得有滋有味,新兵们再不来点表示,就实在说不过去了。大家皱起眉头,一脸怪模怪样的表情,咬牙切齿地向手中的馒头发起了进攻。二十分钟后,每名新兵都把属于自己的两个馒头塞进了肚子。
“好样的,继续保持,继续努力!” 团长满意地笑了笑,转身走出屋子,到了拐角处,急忙扶着墙角,哇啦哇啦地一阵狂呕。吐完后,团长抬起头,气喘吁吁地对身后那位满脸忧虑的参谋幽了一默:“我操,这么好的东西,这破肚子居然不肯笑纳。可惜了,四个白面馒头啊!”
正是在五道梁,罗一川开始真正看清了高原反应的狰狞面目。这破玩意儿不让你伤筋,不让你动骨,甚至不让你出血,可它收拾起人来却具有令人难以想象的高明和阴险手段。暗渡陈仓、突然出击是它惯用的战术,往往在你猝不及防的情况下实施偷袭、突击,而且成功率几乎高达100%,你基本上连它是什么样子、躲在什么地方都不清楚,便被它修理得要死——就算侥幸不死,起码也活不舒畅。
罗一川头晕脑胀、胸闷脚软地忍受着高原反应的折磨,随着颠簸的解放车一同向西藏挺进。青藏线上气候变化无常,一会儿晴空万里,一会儿暴雨如注,一会儿又风卷雪舞——粗暴的高原把春夏秋冬四个季节折叠起来,放在一个小时那样狭小的时间段内,反复拿出来展示,犹如表演川剧中的变脸绝技。罗一川脑袋疼得像要爆炸,根本无心欣赏大自然这变幻莫测、神奇壮观的画卷。在前后左右传来的一片呻吟声中,他紧咬牙关,死死地把声带控制在静态范围内。
到唐古拉山口,车队停了下来。龙刚鼓动新兵们说:“翻过唐古拉,就是西藏了。大家都下车,在海拔五千三百二十一米的地方撒泡尿,以后好在你们子孙面前自豪地吹吹牛。”
一听西藏将到,新兵们仿佛被注射了一支强心针,都强打精神跳下车,掏出“原始武器”,在风雪中酣畅痛快地释放了一回。罗一川打了个冷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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