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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及辨别那是什么,又一波泪水已汹涌而出。他的视线完全被模糊了,他不知道自己是如何开车的,他整个人处于麻木机械的状态。有那么一瞬间,他忽然觉得生死是那么轻、那么轻的东西。
车上的广播开着,是音乐台。他不记得自己是何时打开了广播,自他给了苏扬那最后的微笑,然后转开脸不再看她,他就什么都不记得了。他不知道自己是怎样走到停车场,打开车门,上了车,驾车离开医院,驶上主路,竟然还想得起打开车上的广播的,他又给了自己一个讥讽的微笑。
音乐台放的是克莱德曼的钢琴曲。他想着,千万不要放《梦中的婚礼》。可越是想要抛开记忆,记忆越是像个魔鬼一样往心里钻,怎么甩都甩不掉。曲子一首一首播下去,的确没有放《梦中的婚礼》。但没有用的,那段旋律已兀自在他耳边响起来,昔日的画面浮上脑海。那是他第一次和她在一起过夜。他记得那天早晨,他撒了谎,他说在沙发上一夜醒了好多次。只有天知道,他根本就没有睡过。整整一夜,他在沙发上醒着,压抑着自己的冲动,不要自己起身走进卧室。她是他爱的人,爱她就尊重她的观念。天亮的时候,他觉得自己已经渡到了忍耐的另一端,忍耐的另一端是坦然无欲。他起身走到钢琴边,打开琴盖,开始演奏他最想让她听到的曲子——《梦中的婚礼》。他要用这轻轻的美妙的音乐唤醒她。那个早晨,多么美好。
是的,他太爱她,所以他愿意尊重她、怜惜她。她不情愿的事情,他克制着不做。整整两年,他伴着她,守着那份痛苦的隐忍。那时他不知道,她执着的坚守,全然是为了另一个男人。
直到那一天,那个夜晚,他们的第一次,她终于能够接受他。他看到她脸上的泪,看着她充满疼痛与无助的奉献,心头涌涌起的是怜爱与感动。他暗暗发誓,此生定要好好待她,无论未来怎样,他都要在她身旁,保她安好,护她周全。那时他不知道,她脸上的泪,是为另一个男人而流。
回忆开了头就无法停下,他受不了这扑面而来的回忆。他将油门踩下去,车在路上咆哮着飞奔起来。他从没把车开得这么快过,像后面有什么东西在追他。或许真有什么东西在追他,或许那东西叫记忆,或许那东西叫魔鬼。它无形无影又无踪,但逼得他要发疯。超过一辆车,又超过一辆车,一路上的电子警察不停地闪,超速、抢道、违章,他从没做过的疯狂事这天一并做了。
他跑得还是不够快,记忆又追上他了,魔鬼也追上他了。它在他耳边不停地追问,记不记得,记不记得,那年夏天,上门求婚,为她戴上钻戒,她却偷偷跑掉,消失了整整六天?他一直以为她是在生气,为那次失控的暴行生气。但事实上,她没有,她连生气这样的事情都不愿用到他身上。她懒得同他讲理,懒得与他清算。她不在乎他做错或做对,她不需要他的道歉与忏悔。她只想摆脱他,不愿分一点点时间给她。那整整六天七夜,她在哪里度过的?定是与那个人在一起了。算算怀孕的日子,自然是错不了。她爱得发疯,而他嫉妒得发疯。此时此刻,他什么都看不到,眼前只有她冷漠的面孔。她告诉他:我怀孕了,不是你的。他已经不知道自己是怎样开车的了。绿灯变为黄灯,黄灯变为红灯,几乎就是一瞬间的事。车速太快了,在红灯亮起的一刹那,他猛地踩住刹车。车轮刚好压住了停车线。泪水还是不停地流。生死已经是那么轻、那么轻的事情。
八年了,他一直在忍耐,在克制。他是男人,所以他必须宽容。宽容是强大的表现,强大是他对自己的要求。他对自己的要求很高、很严苛。他太重教养,太好面子,所以他只能压抑自己,压抑了整整八年。他对自己说,宽恕是美德,真爱高于一切。所以,当那个人再次抛下她的时候,当她失去母亲、孤苦无依的时候,当她躺在产房里痛不欲生的时候,他还是愿意来到她身旁,鼓励她,安慰她,给她帮助,给她力量,哪怕他双手迎接的是他敌人的孩子。
还要怎样?他做得还不够?竟还不能感动她?她宁可独自带着孩子过苦日子,也不愿意接受他的爱。或许她认为那是一种施舍,不爱,便不愿相欠。是不是这样?即便到了现在,那个人已经结婚了,她还是要选择他,宁可要那无名无分的偶尔相伴,也不要他为她提供的坚实堡垒。她究竟怎么了?他真是不懂她。八年了,他竟然还是一点都不懂她。
一直以来,他的生活都没有遇到过什么挫折。他从没像现在这样绝望过,即便那时她提出分手,即便那晚见到她和那人在酒吧喝酒,甚至是在她逃婚、怀上别人的孩子的时候,他都没有像现在这样绝望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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