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青青陵上柏,磊磊涧中石。人生天地间,忽如远行客。
宫廷的气氛就像夏日天气,上午还喜气洋洋地迎接太子归朝,下午便沉浸在正阳公主薨逝的悲恸中。皇后悲伤覆顶,紧紧抱着正阳的遗体不肯松手,几近昏厥,许久后才被贴身侍婢玉箫劝开,让公主的遗体移送皇仪殿治丧。丧礼由礼部执行,除了赵祯特别恩准服齐衰、全程扶棺的高子沣外,并无僭越。
发丧那天,玉安和其他公主一起,服齐衰粗麻布①为正阳送行。正阳最贴身的宫女捧着正阳及笄那日的画像,画中的她站在霁月阁芳渚后的蔚凉亭畔,笑如春风宛转。
“三姐姐就像咱们不是什么公主,而像民间的那些姑娘,自由地逛庙会,看皮影戏,捏泥人”正阳的声音仿佛从画中传来。
宋廷虽然倡简,但当时宫廷民间皆看重丧礼,何况正阳公主乃帝后之掌上明珠。尽管欧阳修等人上疏主张“简葬”,以免劳民枉费,但悲伤之中的帝后仍旧役人无数打造坟墓、石兽、碑碣等,宫中佛事超度,法事僧道诵经设斋,出殡这日更是纸烟蔽空,打幡、捧牺牲器皿行队数以百计。高子沣身穿粗麻布衣,神情麻木,扶着正阳的棺椁走了出来。
人心如处荆棘,不动不伤,动则伤透。高子沣和正阳公主深情厚谊,他却在这一刻经受着这令人痛不欲生的阴阳两隔。
玉安麻木地看着豪华的丧仪,思绪却有些飘忽。丰厚葬品、恢弘仪式都不过是做给世人看,未必是逝者所愿。倚床泣血的正阳,即使耗尽最后一丝气息也未能为自己说半句话。
仪仗出了皇仪殿大门,玉安不知哪里来的勇气,脱口而出道:“慢着!”鼓乐和巫师依稀闻声,面面相觑地停了下来。有人议论纷纷,机灵的小太监已经飞奔去禀告帝后了。
玉安走出了行列来到高子沣的跟前。高子沣憔悴的脸上显出几许惊讶和愠色。
玉安说:“把正阳的嫁衣带上吧,这才是她真正想要的东西。”
高子沣和正阳一向发乎情止乎礼,鲜有深谈,嫁衣之事更是闻所未闻,故此刻惊得目瞪口呆。
玉安只觉有手在她背后推动,言行皆不由她控制,“穿上那身嫁衣嫁给你是她最大的愿望,亦是她最大的遗憾。给她换上她最喜欢的衣裳,让她泉下安息吧!”
高子沣正要说话,身后突然传来皇后的声音。皇后适才听到这番话,泪水再次在眼眶里打转。“她真是这么说的吗?”她的声音颤抖着,带着哭腔。
玉安退到一侧,低头答是。
死一样的寂静之后,事情却出乎了玉安的意料。高子沣从人群中走出来,平静如冬日冰冻的深湖。行至赵祯、皇后的面前,跪地拜道:“陛下、娘娘,正阳生前臣没能好好陪她,现在她走了,臣请恩准让臣接她的灵位回家,好让她魂魄归时,再和臣说说话”悲伤之处,他背脊颤抖,伏在地上痛哭失声。
“你的意思是”帝后不解其意。
“请允许臣为正阳披上嫁衣。”
正阳终于穿上了那件世代相传的拈金浣花缎嫁衣。穿红衣的她,仪态安详,宛若含笑。事发突然,棺椁仍在皇家陵寝入葬,但灵位却以高子沣正妻的身份进了高家宗祠。
玉安在正阳丧礼上的一句话成就了一段阴阳婚,顿时在宫廷引起各种非议。谷雨到了,宫中女眷和朝堂命妇在观稼殿举行仪式后,又齐聚大相国寺为农耕祈福。那天从宫外回来,玉安的胳膊和脚掌几处是伤。
回到朱紫阁,天已经黑了。笙平一边为玉安红肿的脚踝上药一边说:“公主,我看她们就是故意推你的。这些人可真是,高公子迎娶正阳公主是他自己提出的,又不是你的主意。”
药签触碰到伤口最疼的地方,玉安哧地吸了口气,笙平连忙帮她吹了吹。
玉安望着伤口,扑哧一笑,“我倒不觉得这是个坏结果。你看,高公子的哀伤有了寄托,而皇后和高家的姻连亦达成了。各得其所,也算是不幸中的一桩美事。你真以为我不讨人喜欢是因为我少做了讨人喜欢的事?其实我即使做再多,他们也未必喜欢我。正阳长年病倒在霁月阁,还不是人流如织?如果给别人挣不来好处,怎么做都是枉费心思。”
笙平手一抖,碰到玉安的痛处。这次,疼得玉安直咬牙。
按照玉安教授的方法,小林子在后宫赌局中可谓如鱼得水。不过他还算机灵,哪些钱能赢,哪些不能赢,多少亦有些分寸。玉安平日吃穿用度都很节俭,常常打赏宫里的下人,小林子跑得勤,亦得了不少好处。作为回报,他便给玉安说了许多宫里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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