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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不要!”我把他的玩具扔在地上。
他瞪圆了眼睛,“你看,我是特地带给你的!还有,我已经替你出气啦,现在他们都说不了话啦,没法再笑话你了!”
“你笨蛋!他们不能说话又怎么样?心里还是瞧不起我!都不理我……”
“我理你呀!喂,我告诉你呦……我姐姐说了,要是别人对你不好,你就要更加的对他不好,这样就……啊……!”
一个七八岁的女孩揪着他的耳朵,“死小子,刚上幼儿园第二天就给我惹事儿!走,跟我回家,看我怎么修理你……”
他就被这样揪着越走越远了。
我站在那儿好久,最后从地上捡起一个汽车模型,抱在手里。
从那天之后,我再也没见过他。
初三的时候,三叔跟我商量,问我想不想去国外读书,我说,好。
离开北京的那天,我的随身背包里,只有一样东西—— 一个汽车模型。
除了三叔,这是北京留给我最温暖的东西。
它的表面被我摸得很光滑,一些漆已经斑驳。我一看到它,头脑里就出现一个虎头虎脑的小男孩,他笑起来有一对深深的酒窝。
在国外的日子很孤独,很多亚洲留学生受到排挤,尤其是中国大陆学生。有一些内地学生,甚至在外面说自己是日本人,或是新加坡人,甚至香港人。
那几年,我发现自己变化很大。很多寂寥的深夜我都想起那句话:要是别人对你不好,你就要更加的对他不好。
我已经不再忍受,如果遇到阻挡,我更喜欢全力反击。
回国之前的聚会上,一个同学对我说,“君雅,你知不知道大家都叫你什么?”
“叫我什么?”
“呵呵,都叫你虞美人。群芳难逐、天香国艳,还没有尖刺……但是,却是全株的致命毒素,只要稍起觊觎,便有性命之忧。”
我笑了笑,“那就远远观看吧。”
回到北京的最初几个月都很忙碌。
说实话,我对这个城市没有大多的眷恋和喜爱。它的天空总是灰蓝色,夜晚也看不到清晰的星空。
我怀念江南小城,虽然那里,我贫瘠的连记忆也没有。
我一直觉得,孤独和寂寞有很大区别。
我从未感觉寂寞,但却有着刻骨的孤独。
那孤独可能从我三岁那年就开始了。因为从那时起,再没有人拥抱过我。
孤独如影随形,不断攀附,让我无限寒冷。
这个城市有很多的人,我的身边一直也有很多人。
但我却认为,最孤独的时刻,便是在人群之中。当一个聚会开始,现场似乎热闹起来,但,越热闹的空间,却越没有人去感受内心。
所以,在那样的场合,我会笑得很融洽,谈得很得体,但有一个地方却是完全空荡荡的,无法温暖。
最触摸心灵的交谈,叫做促膝谈心。
不需要热闹,也不要人多,人与人的彼此靠近,敞开心扉,是很私人的东西。
然而和孤独相比,我更害怕寒冷。
那是没人给予温暖的寒冷,每当我感到寒冷的时候,我就跑到人群之中,感受孤独。
跟自己说,这一切,我能够承受。
曾经有一个女孩对我说,“君雅,你知道么?如果皮肤长期没有人抚摸,它会患上饥渴症。”
我想知道的是,如果心灵长期没有人抚摸,是否也会患上饥渴症?
很多时候我在想,那个同样失去了亲人的小男孩,是不是也和我一样,会感到孤独呢?
他……又是如何排解的呢?
几个月后的一天,我坐在椅子上等客户。
温暖的阳光从窗外洒进来,我摊开杂志,把冰凉的手指放在上面,看着他们在阳光下,依旧苍白。
忽然面前的阳光被遮挡,我抬起头,逆光中,是一个帅气的男孩。
他在向我微笑,眼中满是阳光。我看到他脸颊上的酒窝,心,忽然莫名的温暖起来。
十几分钟以后,当一个高大的男孩对他说:“你是明阳吧?”
我登时愣住了。
明阳,那两个字,瞬间直达心灵。
明阳,那是曾经在我最孤单的时候,给予我温暖的名字。
记忆中,那个小男孩说,我理你呀!
安明阳,我真希望,你永远都是太阳,给我温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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