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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一日直行到暮色四合,才在一户乡农人家借到了宿头。说是借宿,其实不过是在那家人堆放柴草的棚子里现搭了两个铺儿。陆通躺了下来,只觉被褥既冷且潮,一股牛粪臭味,身下的木板更是七高八低,硌得十分难受,虽然骑了一日的马着实困累,一时也难以入睡。转侧之间,床板便吱吱嘎嘎地响了起来。
忽听得那边床上轻轻一响,非业站起身来,向他道:“你要办事就快些,好了叫我。”说着便走出门去。
陆通莫名其妙,想了一想,才恍然大悟,又气又笑,一骨碌爬了起来,跑到柴房门口,将那破烂不堪的门板一拉,只见非业远远地站在一棵树下,夜风习习,吹得他身上衣衫飘动,益发显得身形单薄。
陆通叫道:“你回来。”非业转过头来,道:“这么快?”陆通不觉咬牙,道:“快你个大头鬼!老子今天不想做。”心道:“在这等邋遢地方,谁还有那个兴致?除非你脱光了给我瞧瞧,那又另当别论。”
非业嗯了一声,慢慢走回,经过陆通身边,又道:“你甚么时候想做了便说一声,我出去等着便是。”陆通啼笑皆非,道:“罢了,知道有人跟个门神似地守在外头,专等做完,哪里还起得了兴?”见非业睡下,便关上了房门,在黑暗里重新摸回自己床铺。
躺了一刻,陆通心中想着一事,好奇难耐,道:“小非儿,我问你一句话成不?”非业道:“问甚么?”陆通笑道:“我说了,你可别发脾气打人。”
非业听他语意促狭,料想这小无赖说不出来甚么好话,便道:“你知道要惹我生气,趁早就别开口。”
陆通嘻嘻一笑,道:“不行,这一件事事关重大,我要不问个明白,今晚上都睡不着觉。”
非业不理他,陆通自顾接下去道:“小非儿,你不许我在你面前做,可这一件事,好比人饿了要吃饭,渴了要喝水,老天既然给生了这个物件,自然便是要用的。”他面对着非业,用胳膊支着脑袋,半抬起身,道:“我就是纳闷,你活了一百多岁,这许多年里,就没有底下硬得不行的时候、要动动手指解决的么?”
他问了这一句话,对面却是毫无反应,既没则声,也没预料中的当胸一拳。黑暗里便是一片沉寂。隔了良久,只听见细细的呼吸之声,非业似乎已经睡着了。
陆通心道:“小非儿打七岁起就练那甚么一棵树的鬼功夫,只怕早练得半人半木头,他那物件到底还能不能使,都不好说。唉,枉他活了这么久,人世间的快活勾当却是一点儿也没享受到。——妈的,他到底有没有一百多岁?瞧他说话行事的光景,可真是不大像。”翻了个身,渐渐也睡着了。
此后一连数日,非业似乎打定了主意要将绕道扬州所差的时间补回来,每日里一早催了陆通起身,直至日落才歇。陆通逗他说话,问七八句才有一句回答,大多时间便是默默地埋头赶路。
非业内力深厚,奔行一天下来也不见疲色,却苦了陆通,长途骑马本来便极是劳苦,他又向来娇养,不惯跋涉,一连几日颠簸下来,只落得腰酸背痛。这一日距离池州城已经不过二三十里,眼见官道向南,非业却向旁边一条小路走去。
陆通咳了一声,道:“去池州城,是往那条道上走罢?”
非业道:“我在城外存了些钱,这就去取五十万两银子给你。”
陆通听得这个话,当真是喜从天降,登时背也不痛了,骑着马赶了上来。
两人在小路上曲曲弯弯地走了一阵,走入了一个山谷。四月里微风和暖,送得阵阵花木香气透入胸臆,陆通精神大快,笑道:“这里当真是个好去处。”忽地想起一事,道:“之前听人说,那个甚么药神婆婆原就住在池州落霞谷,却不知道是不是就在这附近。”
非业道:“这里便是落霞谷。”
陆通吃了一惊,道:“甚么?那咱们可不是走到人家家里来了?”非业道:“你不是听那姜老头说了么?宁婆婆为了避客,早离了这里。他家的药庐离这里还有里许,只消不去惊动看家的童子,便不打紧。”
陆通道:“你藏钱的地方,难道便是在这里?”非业点了点头。陆通纳闷道:“你在哪里藏钱不好,偏要藏到人家住的地方来?倘若他们趁你不在,把你藏的钱都取去了,可怎么办?”
非业道:“你知道甚么!这里原是我的住处,宁慕鹊他们才是后来的。”
陆通见他说话时看着对面山嶂,目光流连之际,似乎又是欢喜,又是怅惘,突然心中灵光一闪,道:“你说你少年时住了十年的山谷,就是这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