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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被生母派人推下水中,高烧不退。”秦琬用一种揶揄的,居高临下的,漫不经心,甚至带了点失望的口气说,“我还当这位大名鼎鼎的周孺人何等厉害,原来,也就是个依附男人而生的家伙罢了。”
“自作聪明的人多了,也不差一个,不过,既是依附男人,就会将儿子看得重于性命,纵偏心爱纵,也至于到丧心病狂的程度。若无人在旁边推一把,催促她下决定,凭她的手段,顶多就是说孩子病了。”裴熙微微一笑,意味深长,“七月的清晨,池水虽未结冰,却也不暖和。”
秦琬撇了撇嘴,不屑道:“一个心狠手辣,却将全天下的人都当成傻瓜;一个胆小如鼠,完全靠不住;剩下的那个,即便没废,也相去不远,何足为惧?”
裴熙听后,上上下下打量了秦琬好一会儿,秦琬也没丝毫不自在的意思,大大方方地让他看。
长久的静默之后,裴熙大笑起来:“不错,有志气!”
知晓这家伙已经瞧出了自己的野心,非但没反对,还很乐意帮忙,只不过……他这奇怪的表情:“怎么?何事如此好笑?”
“我笑我娘,眼光局限在内宅,与婆婆斗,与妯娌斗,使女婆子,侄女外甥女,就连儿媳妇都要牢牢钳制在手心,实在是累得慌。唯有这一次,她弯弯绕绕的心思或许起了作用,压对了宝。”
裴熙讨厌功利的关切,对他来说,直来直去永远比藏着掖着更有效。偏偏他家里的人不明白这点,故他对家人,泰半就事论事,顶多留一两分情面。就好比现在,秦琬望着裴熙,实在忍不住,笑了起来:“我说,阿耶可是用晋王爵换了你,你不思报答就也罢了,还打算吃阿耶的,住阿耶的,用阿耶的,顺便将我勾住,为你争风吃醋?”
“前三条也就罢了,最后一条……”裴熙嗤笑道,“后宅妇人,也就这点本事了,你现在这样就好,切莫要学她们,将心思太多地放在后院上。王妃精明能干,大王又一心偏她,有她在,其余人就掀不起什么风浪!”
很显然,裴熙回京,他的父亲便想让罗氏也回来,小夫妻好多生几个孩子。但罗氏在洛阳已仗着自己是太夫人侄孙女的身份,与嫂子打擂台,明明是裴熙过继给兄长的儿子,却放在太夫人身边,由罗氏照料。面对长子和媳妇一封封的诉苦信,张夫人岂能不将本来就不合心意的小儿媳妇厌恶到骨子里?偏生本朝重发妻,罗氏休不得,张氏思来想去,竟妄想裴熙与秦琬有点什么,借县主之力来压儿媳妇,才借故纵了儿子走。这等心思,真真上不了台面,亏得裴熙清风朗月,秦琬宽容豁达,才能将此事做为笑谈。对裴熙的说法,秦琬自是极为赞同,她本就打算插手政务,得到亦师亦兄的挚友支持,喜不自胜,笑道:“既是如此,我就拿你练手啦,代王府东卜祭酒的位置,你觉得如何?”
第六十九章 自尝苦果
代王府……东卜祭酒?
听见这个职位,饶是以裴熙的精明,也微微怔了一下。随即,他的眉眼完全舒展开,神采飞扬起来:“这主意好!”
依大夏律令,亲王府、嗣王府和上柱国府中,皆设东卜、西卜祭酒各一名,官位是从七品上,掌接对贤良,引导宾客。按道理说,这么一个官位虽低,地位却极为重要的职位,怎么着也该挑个长袖善舞的人,让裴熙去做祭酒……怕是很长一段时间,满长安的话题都绕不开这桩“奇闻”吧?
秦琬提出让裴熙当东卜祭酒,肯定不是为了给长安权贵们增添谈资的。在她看来,旁府祭酒再怎么长袖善舞,岂有裴熙一双利眼识人清明?王府属官,职权甚重者就那么几个,旁的无品无级,皆算亲王豢养的清客。有裴熙看着,阿耶又应了自己,外官皆让她过目,还能选错人?故她笑了笑,说:“那是自然,从今往后,咱们两个便是鸡飞狗跳,声名狼藉二人组啦!”
一个身为女子,竟然殴打父亲的妾室,插手家中外事;一个身为臣子,仗着主君的偏爱,对主君的事务指手画脚。这等离经叛道的行为,若不大说特说,似乎都对不起世人长着的那张嘴。
裴熙笑着点了点头,旋即又想着一件事,思索片刻,才有些为难:“使女子为婢,风险颇大,若能寻一二内侍在侧,再好不过。”
秦琬不在意成亲生子,甚至不想嫁人,却不意味着别的女人不想。女子嘛,大半都是这样,成了亲就一心扑在夫婿和孩子身上,即便是服侍旧主,忠诚犹在,感情也不是昔日那么纯粹。再说了,男子想谋取荣华富贵,唯有向上爬一条路,女子……高官显宦的妾室,对使女来说,无异于梦寐以求的肥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