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又看少爷,柳提沉吟片刻,移步上去。
“少爷,容阿提放肆了!”
直到他手覆上额头,少爷才有自知,愕了愕,旋即苦笑:“难怪一直觉得身上冷。”
柳提垂下手来恭顺道:“有些低热。少爷累了,不如回府安歇罢!”
沈嵁按了按肩头,活动一下脖子,故作轻松。
“中午吃啥?”
柳提只是站着,未肯作声。
“前天听见你跟后厨的小庚子争糖醋鱼好吃还是糟溜好吃,馋鱼了吧?鸿兴馆,糖醋鲤鱼,去不去?”
柳提依旧固执地站在一旁。
沈嵁很无奈:“啧,阿提越来越没劲了!”
柳提眼微微抬了抬:“回去吧,少爷!”
沈嵁不回避了,只问:“下午码头那两船货怎么办?”
“总有人会做的。”
“那你去,验完了盖印子,顺便问漕运把凭书、关牒还有腰牌拿回来。”
柳提顿了顿,低声嗫嚅:“阿提不会!阿提没那分量!”
沈嵁便笑:“谁有分量?”
“少爷有,老爷有,还有络叔和大掌柜。”
“他们人呢?”
“老爷去给马老爷贺寿了,络叔今日一整天都要给方才那吃里扒外的平烂账,大掌柜在城外工坊突检督工。”
“所以——”沈嵁积极地指着自己鼻尖,顽皮地冲柳提眨眨眼。柳提侧过脸去,心里头呕得很。
“还是去吃饭吧!饿着肚子人更没力气。”
柳提无法,点点头,还去搀了沈嵁起来。主仆二人穿过天井,慢悠悠往前店走,只听沈嵁平平淡淡地说:“玩笑说过去了,我岂非不识好歹?再等等,会有忙完的一天。到那时便真歇了,什么都不管。”
店铺外头的街市熙来攘往,可柳提看在眼里,依旧感觉冷冷清清。他明白重新令少爷感觉到希望与信心的是什么。
一片叶子,一个人。
——昨年三月,沈嵁自门童手上接过那枚叶子,神都乱了,心急慌忙地追问:“那人说什么了?”
门童被主人的样子吓得一愣,结结巴巴说了句什么。隔得远,柳提没听清,只瞧见少爷听完后脸上又哭又笑,二话不说跑出府去。
柳提不放心,一直追出来。
他从小就跑得很快,比同龄的孩子生得高大,腿长步阔,大夫师良甫还给他起外号叫“跨父”。长大以后柳提跑得更快了,他不止比同龄的孩子高,也比少爷高,比他壮。他武功绝对及不上少爷一成好的,于是索性更拼命地练习奔跑。跟牛赛,跟骡赛,跟马赛,没人知道他究竟能跑多快,唯他自知,这辈子他绝不会让自己把少爷跟丢了。
姗姗来迟的无力与无为,他不允许自己再有第二回!
那一次柳提追着沈嵁出了府门上到主街,见他四处张望似在寻找,却不得欲寻之人的踪迹。定定神将听到的口信细细琢磨,他若灵犀有悟,即刻调转方向又奔了城外。
沈嵁不像柳提每天都跑,怎么样都不会累的。而他奔走这一路早已是汗水涟涟气喘吁吁,十里坡亭的小丘上,他跌跌撞撞茫然四顾,恨不能一寸一缕地翻找。奈何四野空寂一览无余,何来人迹?
柳提和少爷一样,一个人都没有看到。
手中的叶子攥得起了皱,有汁液渗出来,染了手心。沈嵁站在风里,失魂落魄地喊:“为什么不等等徒儿呢?师父——”
“痴儿!”
乍起的人声似远还近,让沈嵁既惊且喜,却迟疑着不肯回头。怕幻梦,怕失落。
“说不来便真的不来,你我师徒缘浅至此么?”
沈嵁猛地转过身,看见了,分明了,确信不远处站着那一个纱巾缠头覆面的人便是自己想念的师父。
“师——”他笑容才展露,倏地呼吸一窒,往前栽倒。
灰袍的陌生人抢步上去接住,忧心唤他:“徒儿醒醒!痴儿啊,急什么?又怕什么?”
柳提咬着嘴唇不让自己哭出声来,克制着,远远地看那一对师徒团圆。
褪下的纱巾后是一张慈宁的面容,花白的发丝自由垂落,不束不挽,随意洒脱。
柳提见他提掌运劲拍在少爷后心,不多时,少爷喉间落了几声咳嗽,遂幽幽醒转。第一眼还看见师父,未言泪先落。
后来的谈话柳提自然也未听见。他只看见少爷哭得很委屈,笑得又很高兴,收和放都自然得跟正常人一样。那样的少爷不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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