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连尚摇摇头,凉凉牵唇,“三千多年了,该过去的,就忘记罢。”
水吟抱着圣木曼兑走出来,听他这样说便惋惜道:“主人,水吟那时还是把利器,虽见过火魃的貌,却不知你们的事,今日也想听一听。”
两双眼眸真挚而亲切,那样诚恳地望住他。连尚黯然垂眸,怅然一叹:“那时我尚是法力低微的水神,若我能……当时能……”仿似到了伤心处,他竟无语凝噎,素来淡漠的眼眸里竟落下一滴泪来。
“应龙……”那语声低幽如吟,令众人心头俱是一紧。不知何时卷施小姐已醒了过来,正眉目含愁倚靠在门边,她淡淡一笑,眉头笼着一团苦涩,“还是让我来说罢。”
连尚一怔,忽而有些喜色,却仍挡不住那心碎的伤,看得水吟和百花仙子也不觉黯然,恍惚间又听卷施的声音娓娓而来,里面有化不开的忧,平白就浸透了心脾。
晚霞绚烂的天边,太阳还未落下,仍然有炽热的风穿回廊猎猎而过,猎猎打在一朵娇艳欲滴的昆仑玉花上。这是一株千年只结一滴玉膏的花中珍品,自混沌初开时诞生,目睹多少天地动荡沧海桑田,如今依旧脆生生亭亭玉立在这昆仑山巅,冷眼旁观世事变迁。
一袭绯红衣裙曳地的妙龄女子徐徐屈身,微笑着看那昆仑玉花泌出一滴玉膏,又不慌不忙以掌心接住,羊脂白映透莹洁雪,犹与肌肤两相辉映。
沁凉的膏体落在掌心,却微微有些疼。她知道,这是一切迥异于火的物质天性里对自己的反抗,只是不知为何她爱极了这样的感觉,这样真实的痛感。
“魃神,祝融带了醴泽的杨枝水至殿中探望。”侍女泉织轻声细语走上来。
探望……魃不由伸手抚了一下额头,自昏迷苏醒也有三十日了,却还是什么都想不起来。听泉织说是大病了一场,足足躺了十日,然而自己浑然不觉,只是从那以后就开始反反复复地做同一个梦,水榭汀流处总是坐着一个白衣男子,双手抚琴,语声悠扬而低回:
天骥骏,饰金羁,灵渊气,态超群。
望山奔,视林赴,追春衢,禀秋御。
昔良弓,摧月影,气盛发,星飞驰。
美人目,生秋水,点绛唇,水中沚。
每每梦及,魃总会不由自主伸手去抓他,但总也无法触及,只能看着他在不远处微微地笑,五官不清楚,笑容也很模糊,却让她从心底开始隐隐作痛。直到昨夜,她忽然在梦里看见他竟然伸出手来抚摸自己的脸,温暖而殷实,鲛绡般轻薄的衣裳温柔裹住她微微颤抖的身体。一时全身忽冷忽热,魃很快就醒了,而眉心那朵红莲印记也尖锐地疼痛起来。
她记得父曾经说过,这朵红莲是身为火魃的印记,除非有朝一日她死去,或者在冰冷的隰水里行走时,才会有那样唯一疼痛的感觉。
然而这一次,她却为一个梦中面容模糊的男子而痛了。
“我知道了,稍待须臾我便回去。”魃小心翼翼地护着手中滚圆晶莹的玉膏,不觉露出一丝笑意。
泉织会心地点点头,悄悄退开,眼中却漫上一层薄薄的雾。虽然在众人眼里,火神魃有着无与伦比的美丽姿容,众神皆惧的强大神力,终日在系昆山上的华丽神殿里梳理精致的妆容,接受各方神明的朝拜和供奉,可依然,有着旁人难以揣摩的孤寂。
众神都知道,黄帝极其宠爱这个女儿,虽然她是从系昆山隰水池中的圣品白莲昆仑雪中生出的。据说在黄帝尚且年轻无畏的时候,曾经受过一次十分严重的伤,足可未及生命。那日他挣扎着想回到自己的驻地,却因失血过多而在系昆山的隰水池边倒了下来,鲜血刹那便染红了整个水池。可当他醒来的时候,发现自己浸泡在隰水中的伤口已经愈合,而整个隰水池的白莲却成了如火如荼的红莲。
一年之后,池水褪去血色,红莲复又洁白,只是那一枝昆仑雪中,竟孕育了一个美丽非凡的女婴。黄帝又惊又喜,将女婴带回宫中细心抚养,给她世间最好的一切,因为她是他真正纯粹的血脉,更为惊人的是,这个女婴成长为了法力强大瑰丽无双的火神魃。
只是,若没有发生那样的事……
泉织忍住即将出口的叹息,生怕被魃发现丝毫端倪,只提着裙角飞快地折返神殿。
魃在夕阳中立起身来,漆黑如墨的长发自肩头流泻,映着一抹余晖落在另一双洁净深沉的眸子里,竟是一痕痛。
淡淡的,轻轻的一声叹息。
一枚无暇白影自眼角掠过,令魃有一瞬间的错觉,仿佛无数次梦中出现的那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