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亲的身份成功地说服了薛葵,一边申请国外的博士后,一边继续做药理所的工作。薛葵十分孝顺,一旦答应了就不会改变,大局已定,沈玉芳十分高兴。竟聊起一个他们从来避而不谈的话题。
“我的腿复元得很好,现在每天晚上都和你爸出去散步,一个多小时也能走下来。”
有些过去了的事情他们从不会主动提起。比如沈玉芳的车祸,比如薛葵的暴食症,除非当事人愿意谈。
不是放不低,而是没必要。
“嗯,我就说一定要多走走。适应了就会和以前一样。”
“对了,你大舅去格陵了,招待一个远星来的女工程师,可能会和你联系。”
她不喜欢远星。她憎恨远星的一切人和事。但薛海光和沈玉芳只当她是小孩子心态。
“嗯,我知道了。”
才挂了这一通,又来一个。
“喂?”
“你!”
话筒那边传来一个气急败坏到极点变成沮丧的声音。
薛葵一下愣住——卓正扬,她完全忘记此人说过要打电话。
“我足足拨了一个钟头的号码。”他十分委屈,“一个关机,一个占线。”
“啊!对不起,是我妈妈的电话,打得久了些。”
慢着——她为什么要说对不起?但话已出口,覆水难收。
卓正扬听见她打开了电视,有激越的乐曲传出。
“提醒一下,你在和我通话。”
“我要看新闻联播了。”
卓正扬觉得不可思议。
“很少有女孩子关心国家大事。”
薛葵放粗声音道:“卓正扬,其实我是男人。兼有恋母情结。”
话筒那边轻哼一声,卓正扬的声音突然变得低沉喑哑。
“你哪里像男人。”
两人不约而同想起大富贵走廊上的那一幕,尴尬了数秒。
“两小时后,我要去参观汽车大楼,同人谈判——对方十分傲慢,而且蔑视中国人——你有没有什么要对我说。”
薛葵沉默着抵抗。
卓正扬又好气又好笑——这小丫头的非暴力不合作他已经领教过,岂会再栽跟头。
“如果顺利,一个星期我就回来。”他故意顿了顿,“如果不顺利,我就会每天这个时间打给你。”
果不其然,薛葵立刻回答。
“我祝你一切顺利,真心真意。”
难道我回来就不缠着你了么。卓正扬觉得她真是狼狈又可爱。
“我去和卓开的工程师开会。明天再打给你。”
“……卓正扬,你不能说话不算数……”
她知道自己在纵容彼此,但又不得不承认自己的确沉溺于这种欢愉,暂时看不见无穷恶果。
假如有个人天天凌晨五点起床给你打电话,只因你们之间有十三个钟头的时差,那你还能听得见什么。管它内容如何空洞,都是天籁。
女孩子虚荣骄纵,皆由这种人宠出来。
同卓正扬聊天,哪怕是有一搭没一搭地聊着,长时间的沉默都不会再觉得冷场。
他会将话筒放在阳台上,教她听落雪的簌簌声,底特律的冬天低至零下十八度,积雪足有十几英寸,薛葵惊奇地发现原来卓正扬也会打喷嚏流鼻水,他在房内走动,打开药瓶,倒水吃药,得意洋洋地报告今日体温已降至三十八度半。
又或者他打开衣橱,考虑今天穿什么帅气地去参观工厂,最后还是决定裹成狗熊般地出门。
他们甚至聊起在大富贵吃苏眉那一次,薛葵才知原来他对海鲜过敏。
“怎么可能!我们相亲时吃的就是海鲜焗芝士意粉。”
她觉得自己简直就是傻瓜。相亲都快过去大半年了,她居然还记得,这不是授人以柄么。
卓正扬恍然大悟。
原来她也爱我。远从第一眼开始。
这个认知令他十分欣慰。
“那是冷冻食品。”
的确,不算新鲜。她学生物,知道生猛海鲜内的组胺才是过敏的罪魁祸首。
似乎他从未离开过一般。似乎他们一直都是情侣。他不同她讨论工作,只讲些有的没的,譬如昨天在街上看到黑人围住汽油桶烤火,大啃排骨;底特律市民大白天在市政广场上滑冰,阻住政府要员鸣笛不停的车辆;免费赠阅的《大底特律时报》上登出格陵影视红星的动向,显然主编是海缇的拥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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