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云雾觉得羞愧。
护士走出去的时候,重新关上了门。
女孩的眼睛垂了下来,视线落在对面的铁制床栏杆上。她似乎是淡淡地对自己笑了笑。那个笑容牵动了他心里一个柔软的地方。他很想对她说:你回家吧,那个人不值得被你盼望。——可是,他说不出来。
她拿出自己的手机静静地看了一会儿屏幕。完全没有按键,只是看着。这时候臻臻突然转过身,犹疑着靠近她。柔软的小手轻轻碰了一下她的膝盖,又乖巧地缩了回去。
他和女孩都听见。臻臻清晰地说:“后来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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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十七章 天杨
我不知道为什么又回到了这间病房里—如果诚实一点说,我知道。不过我确实不知道,我为什么还会想回来。医院里的人们都说,陈医生的呼吸机已经撤掉了,他现在大部分时间意识都是清醒的,不知道以后的复健能帮到他多少,但是真可惜,曾经那么条理清晰干练敏捷的人,现在已不会讲话。臻臻站在他的病床前面,安静地玩着一只橙子,也不剥开。自从陈医生从昏迷中醒来,她就开始沉默着玩一些只有她自己才明白意义的游戏—现在她沉默着走到我身边来,眼睛盯着我坐着的那把椅子的椅背上搭着的一件毛衣。她从毛衣的衣兜里取出来一串钥匙,像面对着一堵墙那样站在我的面前,从那串钥匙里随便选定了一把,用钥匙细小的锯齿,慢慢地切割着橙子的表皮。其实也只是在橙子上面制造出来一些细小的凹陷的圆点,但是她似乎就满足于此了,把橙子的皮真的撕下来太过残忍,她舍不得。
外星小孩,小熊,和小仙女的故事已经讲了很多。说实话,我有点不知道要怎么继续下去了——但是我又不能这样跟臻臻说。那三个小家伙遇见了很多人,其中包括老年痴呆因此遗忘了要如何邪恶的巫婆;包括一只疯疯癫癫总是认为满天繁星终有一天会全部砸下来的兔子——兔子不知从哪里听说,居住在星星上的人们看天空的时候,会觉得我们这里也不过是颗星星,从那以后它的神经就变得脆弱无比;走到红色荒原的边缘处,还遇见过一只漆皮全体剥落,看不出绿色的邮筒,邮筒很热心,可是邮筒的脑筋实在是太不好用了,他跟小熊说,他们可以绕到后面去把邮筒的身体打开,那里面有很多信,说不定能看到一封姐姐写给小熊的,他们开心地把所有的信件都拿了出来—邮筒非常权威地告诉他们,只要能在一只信封上看到姐姐和小熊的名字。就是他们要找的那封。小仙女问小熊:“你的姐姐叫什么名字呢?”小熊斩钉截铁地说:“叫姐姐。”小仙女似乎是被难住了,她认为这似乎不大可能。小仙女说:“那好吧,你叫什么名字呢?”小熊也有点不自信了,这次犹豫了一下,说:“你们叫我小熊,姐姐叫我弟弟。”小仙女抓了抓自己的耳朵,坐在她一直用来飞翔的岩石块上,开始一封一封地寻找—并没有任何一封信,寄信人是“姐姐”,收信人是“弟弟”或者小熊—外星小孩好奇而紧张地站在一旁,屏住了呼吸,他不认得地球的文字,他觉得自己要是能帮上一点忙该多好啊……
就这样,我不厌其烦地对臻臻讲述着他们的旅程,但是却从来没让这三个失败再多次也不懂得失望的小家伙找到任何关于姐姐的蛛丝马迹。今天,我打算让他们失望一次。因为,我已经累了。我不知道我为什么还要坐在这里盼着他出现。我不知道在他已经如梦初醒地把我推到敌对的地方的时候,我为什么还要来到这里?有时候我也会暗暗地跟自己开一下玩笑的,如果我想找个人聊聊我最近遇上的事情,我该怎么开场?——那个……我碰上了点麻烦,我喜欢上了一个男人,我当然不是指我老公。除此之外,还有个小间题—我哥哥杀了那男人的哥哥,我哥哥没成功,但是两家人现在都在等着法院开庭—你觉得这是不是很像“罗密欧与茱丽叶”呢?不过你别忘了,人家茱丽叶是个不小心爱错了人的无辜少女,我是红杏出墙的荡妇……我总是能够成功地把自己逗笑的。
“臻臻,后来他们三个人没有找到小熊的姐姐。他们一共问过多少人,你还记得吗?总之,没人能告诉他们正确的答案。事实上,因为已经找了太久。小熊自己也有点糊涂了,到底那个姐姐,是不是他做过的梦。”—讲到这里的时候我停顿下来看了她一眼,她终于成功地用钥匙割开了橙子的皮,不过尚且没有受伤的汁液沿着切口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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