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乏了,朱砂笔一扔,仰在龙椅上。
一双冰冷的手轻触我的额,学着往日墨宇的样子按压,一面小心翼翼的道,陛下,进一碗莲叶羹吧,看折子太累了。
我轻轻一笑,捉住他冰冷的小手,道,我坐着你站着,倒是你更累。
他不说话了,宁韵儿,从来都不是个多话的孩子,此刻,他就不知道该说什么。
我道,传沈丞相来。
门口守着的宫人匆匆去传话,宁侍君端来了莲叶羹,我依言喝了一碗,便有人回话说沈大人到了,于是他收拾了东西退到屏风后面。
沈大人行过君臣之礼,十四年过去,她竟已是两鬓苍苍了。
我命人看座,她也不推辞。我笑道,昨儿有封赏,今儿你也不来谢恩。
沈丞相笑道,因陛下的宫闱之事受赏,老臣没脸来谢恩呢。陛下疼惜那个孩子,也就罢了。
我道,韵儿是你的远亲?
沈丞相道,是,小门小户的孩子,有错了规矩的,陛下多担待。
我道,这几日多收到上奏,请第四次采选,难道这些朝臣还嫌我的后宫不够充盈?
沈丞相道,三年一次采选,也是旧例。除了开国前几年陛下国事繁重实在脱不开身,自开元五年起,也算是循了旧例。若是陛下实无此心,那便下诏取消,不然世家子弟还不敢婚娶,误人终身可就多了。
我道,也罢,那就传召准备采选吧,不过一切从简就是了。
嘴角隐然一苦笑,我的两个大醋坛子,一个没了,一个过了这十几年经过了三次选秀,早没了那酸劲儿。
沈丞相道,陛下召臣来,不会就为了这些事吧?
我笑道,怎么,天晚了,误了沈大人喝花酒?今晚是楚语轩还是凤仪楼?
沈丞相笑道,原来陛下是念旧了。
我叹道,已不知现在楚语轩的流云阁、寒葳阁住的是什么美人儿。上林公主寄情江湖去了,范将军也不知还肯不肯理我,只剩下你和孟翔,什么时候咱们能再喝一次花酒?
物是人非,当年一场变故之后,孟翔和沈霏先后归降新朝,一个仍是右丞相,一个迁任大理寺掌院,范将军虽早已隐退,但是忠心老将对我这种人已是不屑一顾。而我没有提兵部侍郎文致远,因为文家所有成年的女子,皆在十四年前殒命了。
沈丞相道,陛下千金之躯,实在不合适出入烟花之地了。
我道,那你去跟孟大人说一声,明晚,就在她府上,备好美酒,朕会亲自过去。再去请一趟范将军,她要是实在不愿意,也就罢了。
沈丞相沉吟道,不如在老臣府上——
我笑道,不必了,你只要能带着楚语轩或者凤仪楼的头牌过去就好。
又留沈丞相晚膳,她推辞告退了。
宁侍君从屏风后出来,小脸微红,我只轻笑着命传膳。
这晚批折子至深夜,就在养心殿歇了,陪侍的仍是宁侍君。
第二日黄昏时,按着我的旨意一顶朴素的轿子便出了宫门。孟府正门大开,一路抬到三进院子,正堂门口方才落轿。初秋天气,我穿着家常石青锻大袖长服,绣着金丝柳叶湖蓝紫葳大团花,颜色沉稳淡雅,秋香色云缎长裙无声委弋于地,一身装束便透出我已不再年轻了。
孟大人和沈大人接驾,只行常礼。按着我的吩咐,沈大人只说我是进京述职的外放大员,将我引见给了两位妙龄公子。
我像当日的文人雅客一样,文绉绉的和他们二人见礼,一个名唤林之墨,一个名唤严清棠。
推杯换盏,酒是美酒,喝酒的人早不是当年滋味。只是那把盏陪酒的人,醉眼迷离间依稀有旧时的影子。
酒过三巡,我问身侧的之墨,道,公子竟也姓林,让我想起了一位故人。
他却啐了一口,道,不过是糊弄你们这些人罢了,不知生身父母姓甚名谁,一个师傅教养出来的都姓林,二十来年了,楚语轩姓林的孩子总有二十来个吧。
我隐约感到沈大人不安的眼神,只是干了一杯酒,笑笑便不说话了。
渐渐酒多了,两位大人也不再拘束,我已经几乎沉默了一晚上,忽然端起酒杯,对孟大人道,我想见见轻寒。
孟大人猛然一惊,酒醒了一半。她没有想到我会这样说,她也不知道该不该拒绝。
沈大人勉强笑言,大人醉了……
可是我只是盯着孟翔,盯得她毛骨悚然,忽的转身命道,去请大爷来。
之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