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庾晚音在心底长长地叹息一声:“北叔生命中的寄托太少了。也许在他心里,你已经是他的孩子了。所以……他是心甘情愿的。”
不知过去多久,林玄英又回来了,见他俩还站在棺椁边,摇了摇头,径自上前运力推上了棺盖:“别看了。算算日子,我师父这段时间也该出关了,我去给他送封信。他跟北师兄是至交好友,这棺椁在何处下葬,得听听他的主意。”
他拍了拍夏侯澹:“我师父很厉害,算准了很多事,或许他对你身上的毒也有良策。行了,别站着了,要不我给你找个没人的地儿,痛快哭一场?”
夏侯澹转了个身,眼眶却是干燥的:“看好夏侯泊,可千万别让他死了。我得好好计划一下,怎么款待他。”
夏侯泊被关进了天牢最深处的一间暗室,享受了由皇家暗卫亲自看守的奢侈待遇。
这些暗卫在原作中也跟随夏侯澹到了最后一刻,直到被端王赶尽杀绝。这一次,乾坤扭转,他们倒是得以幸存。然而他们每个人都是北舟亲自训练出来的,见到夏侯泊,一个个恨得咬牙切齿,自然不会让他好过。
暗室既无窗户,也不点灯,黑得伸手不见五指,更无从判断时间的流逝。
空气中弥漫着一股恶臭。
夏侯泊的轮椅早就被收走,双手也被缚住,只能躺在潮湿的草垛上。或许是因为高烧,他已经逐渐感觉不到双腿的剧痛了。
除去排泄物的臭味,他还能闻到某种挥之不去的腐烂味儿——自己的躯体正从内部开始腐败。
他汗出如浆,奄奄一息,在黑暗中徒然地瞪大双眼。冥冥中他总有一种错乱感,仿佛自己这一生不该是这个走向、这个结局。
不知何时,他坠入了幻梦之中。
那是一个逼真的梦。梦里他头角峥嵘,算无遗策地弄死了太后与皇帝。旱灾来时,举国饿殍无数,民不聊生;燕国趁虚而入,烧杀掳掠。但他,文治武功的摄政王,一举打退来敌,又凭着至高声望,带领大夏百姓熬过艰难岁月,最终由太子禅让皇位,成了一代明主。
他踌躇满志地睥睨天下,身边似乎还站着一道纤细的倩影。他以为那是庾晚音,然而转头过去时,却怎么也看不清对方的面容。
正自疑惑,一盆冰水兜头而下,他摔回了牢笼地面。
夏侯泊眯着眼睛转头望去。
庾晚音手执烛台,静静站在铁栏外。绯红的烛光自下而上映在她姣好的脸上,莫名透出一丝阴森。
沉默几秒,夏侯泊嘶哑道:“我梦见你预言过的画面了。我站在万山之巅,八方来拜。”
庾晚音近乎怜悯地望着他。
夏侯泊心中立即被这眼神激怒了,完好的半面上却只露出哀愁:“晚音,到最后了,你说一句实话,你的‘天眼’是真的存在,还是一个幌子?”
庾晚音笑了:“当然是真的。你刚才梦见的正是你原本的结局,很美好吧?早说你在做这个梦嘛,我这盆水可以晚点再浇的。”
夏侯泊:“?”
庾晚音:“打断你的美梦了真不好意思,不如我来补充一些细节吧。”
她贴心地描述起来,他是如何旗开得胜,麾下的中军将士如何与他并肩作战,君臣相得……
夏侯泊勉强维持的平静终于绷不住了:“不用说了。成王败寇,我以一介凡夫之身与尔等抗衡,到最后落败了也无话可说。只是你们凭着天眼,暗中使奸计策反三军,实非君子所为。”
庾晚音听见夏侯泊居然要定义君子行径,差点乐了:“忘记告诉你了,中军并没有背叛你。中军千辛万苦为你抓来陛下的时候,自己也不知道那个陛下是假的。”
她已经和夏侯澹复盘过了,当时北舟带他们逃出邶山后,因为重伤独自离队,选择的正是北方——那是中军赶来的方向。
如今站在北舟的视角,不难分析出他当时的计划。假扮夏侯澹,是为了替他分散火力;故意被抓捕送入宫中,是为了刺杀端王;而选择中军,是为了挑拨离间。他是中军抓来的,即使失败暴露,至少也能在端王心中种下一颗怀疑的种子。
而他所料不差,这颗种子果然汲取了端王心中的凉薄残忍,生根发芽,茁壮成长,最后结出了恶业之果。
北舟什么都明白。
但他做出这计划的时候,才刚刚得知夏侯澹的真实身份。那一刻他心中转过了什么念头,他们却永远不会知晓了。
正如她永远无从得知,谢永儿走出马车去为她拖住木云的那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