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起一个微笑,“但因为我是总统,世界上就有四分之三的人和事与我有千丝万缕的关系,我把你们送上战场,却不能让你们平安回家,是我的错,我对不起你们。克罗斯,我这么说你满意吗?”
“不要再施展你那一套虚伪的仁慈了!”克罗奇菲西奥感到自己的额头突突地跳,“我只想知道,当我们陷入敌军重重包围时,救援在哪?当我们在无线电里通报四分之三的阵亡率时,救援在哪?当我们以四分之三战死的代价突破重围时,救援在哪!当我们相互扶持着爬回营地,他们竟要求我们先上交狗牌验明真伪否则不得接受医治;当我们好不容易坐上回家的列车,他们竟把我们安排在两个堆满炸弹的车厢之间;当那些烧焦的尸体暴露在世人的目光下时,他们毫无廉耻之心,反而以震惊世人的傲慢姿态极力撇清责任。我的战友们,他们的遗体甚至得不到一个军方葬礼,他们的家属也至今得不到一分钱的赔偿——威廉·马修斯,你敢说,这一切的背后,没有你的任何授意、哪怕是一丝丝的默许吗?你又有什么资格认为你自己是清白的!”
威廉·马修斯沉默着,半闭着眼睛,失神的目光投向地面的一点,
列车突然拐入一个急促的弯道,整个车厢剧烈摇晃,贵宾席上的杯碟纷纷滑落,克罗奇菲西奥也摔倒在了地上。而威廉·马修斯却还是紧紧靠着演讲台,好像被血粘在了上面似的。
过了一会儿,威廉·马修斯再度开口。“克罗斯,你说得真好,”他的声音变得更为虚弱,“我真没想到我是这么一个不称职的总统,你杀我的理由很充分,我只是痛心我的死不能换来他们的复生。对我这个位置的人来说,失控真是一件很可怕的事,我控制不了我的下属作恶,控制不了整个国家作恶,更控制不了自己用‘国家利益’去掩饰那因我而起的无穷无尽的恶……而最可怜的是你们,直到死,都一直被忽视,甚至还被利用。”威廉·马修斯轻轻叹了一口气,却突然像被呛到一样,又剧烈地咳嗽起来。
一种极度空虚的悲恸在克罗奇菲西奥心中扩张。“只有死去的人不会失控,但他们还是得不到任何救赎。”
急促的呼吸平缓下来后,威廉·马修斯的脸色变得几乎和鬓角一样苍白。“但有一件事,我始终是感到无比遗憾的,”他说,“我马上就要死了,可我刚刚提出了我的设想啊,如果我的设想无人理会,这辆列车最终会变成怎样?”他逐渐失神的双眼吃力地凝视着克罗奇菲西奥,“克罗斯,你能告诉我吗?难道威佛才是对的吗?难道列车是什么样子,世界就应该是什么样子吗?人人生而平等,理应各归其位,各施所长,孩子上学,女人洒扫,男人养家,老师重执教鞭,神父辛勤布道,企业家干回企业家的事,政治家干回政治家的事……”
威廉·马修斯突然面部抽搐,他挺直了身体,口中发出空洞的长啸。克罗奇菲西奥扶住他,知道死神近在咫尺。
“最可怜的是莉莉娅啊,我还没把她介绍给大家,她就要永远地回到后车去了……”两鬓花白的男人陷入了某种弥留的状态,他的时间好像倒回了中枪前的那一秒,他要在演讲台上迎接生命的终结。
就着最后一口气,他吐露着最后的秘密:
“我们是在一辆损毁的红色捷达轿车里发现她的,当时她即将临盆……”
告解
304号车厢里漆黑一片,他什么也看不见,除了几十上百个散发着红光的W,像野兽的眼睛,在他周围悠悠地浮动。
克罗奇菲西奥低下头,看到自己胸前也有一个W,但他的W是白色的,是那种很纯洁、很美丽的白。克罗奇菲西奥想起威佛说过的话。
“克罗斯,我给每一个像你这样的杀手都准备了这种胸针,我的人可以一眼识别出来。”
此时此刻,像他这样的杀手,在这辆列车,仅余他自己一个了。
仿佛有一朵花突然在心中盛开。有生之年,克罗奇菲西奥第一次决定忠于自己。他第一次产生一种彻底放松的感觉,他不必再忠于曾经辉煌的故国,不必再忠于阴晴不定的领袖,不必再忠于默默死去的战友,同样的,也不必再向头车的领袖俯首称臣。他是属于自己的,再也不会被他人所利用,所以也不会再被他人所抛弃。
他有权自己放弃自己,获得心灵的安息。
“克罗斯,你为什么没有对威廉·马修斯开枪?”
“因为我失去了杀他的理由。”
“你知道这样做的后果吗?”
“知道。”
“克罗斯,你还有什么遗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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