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下值废督引起轩然大波,南北和谈风云变幻之际,一向备受瞩目的霍夫人却突然离开北平,只身返回南方。这一异动,引起外间诸多揣测,霍仲亨与南方的微妙关系再次成为局势焦点。
霍夫人启程当日,中外记者早早守候在车站,将去路围了个水泄不通。然而直等到晌午也不见动静,原来早在前一晚,霍夫人携友人侍从已悄然离开北平,一早从码头乘船离去。
船头风势劲急,清晨的风捎来潮湿雨意,海天处层云铺展,由鱼白至浅灰,仿佛是淡墨在天边匀匀染出。海风吹得面纱飞扬,发丝缭绕,念卿站在甲板栏杆后,眺望远处雨云,良久怔忪出神。
“要下雨了。”
身后脚步声近,他来到身旁,静静陪她看那海天相接处一只海鸟翩然掠过。
念卿并未回头,默了片刻,淡淡说,“你走的那日,也在下雨。”
薛晋铭沉默。
恍惚里今夕何夕,那一天,码头雾雨迷离,她远远目送他孑然远去……转眼三年,说短不短,说长不长,也不过一千多个日夜,兜来转去似乎一切都已改变,可他和她竟还能站在一起,同看海天渺渺。
那些悲酸辛苦的记忆,在这一刻如怒潮冲上岸边,渐平渐缓,终化作无声无息的泡沫,远远荡开在一望无际的海岸……余下的,唯有宁静与释然。
假使这船再也不停,就这样行驶下去,在无边无涯的海上永久飘荡,那会是梦中的极乐。
“中午停靠安平港,再乘车绕过省城,傍晚之前就能抵达。”他淡淡一笑,转开了话头,“这样虽费些周折,总好过一路兹扰。”
霍夫人今日抵达的消息早已传开,码头上少不得里三层外三层的记者。
一路上刻意低调回避,固然是出于安全考虑,却也不想在霍仲亨正值风头浪尖的时候另生枝节。她患病的消息更不愿被外界得知。乘船也是医生的建议,专列上空气流通不畅更比不得轮船平稳,不利于她的健康。
霍仲亨将她托付给他,他亦不辞千里护送她返家,如同上一次舍生冒死将她送回霍仲亨的身边。这是两个男人之间的信任与尊重,亦是他与她之间超越俗念的友谊。
这一路,从北而南,在船上共渡的时日也漫长也短暂。
隔了诸多侍从医护,真正单独相待的时候并不多。
但他每日都能陪着她,能同她在甲板上散步,各自沐着阳光海风看书,偶尔说说笑话;他指给她看鱼跃鸥翔,看晚霞朝日;兴致好时,她低声哼唱婉转的歌谣,用只有他一个人能听见的声音,夜里苏醒的“中国夜莺”,歌声在字根表的海面悠悠飘散,如同浪涛声里海妖的低吟……
“晋铭。”
她蓦然开口唤他名字。
他静静等她说话,等良久,耳边只有海风吹过的声音,交织浪涛起伏的旋律。
“谢谢。”
她半垂眼帘,并不侧首看他,只低低的一声,以从未有过的郑重态度道出。
薛晋铭良久不能出声,伫立在风中,仿佛神思已被风吹散……终究不知是从哪儿找回来的声音,涩哑低迷,他喃喃地答,“这两个字且留着吧,往后你要说的时候还多。”
念卿一笑,转头掩唇,再一次剧烈呛咳。
他慌忙去扶,她却猝然转身,扶了栏杆快步往舱室里去。
船身在海风里微晃,她一个踉跄,跪倒在甲板上。
身后一双手伸来,及时将她挽住,二话不说将她横抱起来。
他的臂弯坚实有力,衬衣下透出暖暖体温,心跳的声音比她更急更促。
薛晋铭大步奔回舱室,连声急唤大夫。
随行的李斯德大夫赶来,她已咳得几乎窒息,直至注射了针剂,方才渐趋平缓。
药力令她沉沉昏睡过去。
留下两名女看护陪伴在床边,大夫与薛晋铭退出舱室,沉默走向船尾甲板。
“目前在手术处理方面,只有肺部压缩被证实是确切有效的手段,危险性也很高,大多数人不愿意冒险尝试人工气胸疗法。”李斯德点燃烟斗,一边走一边沉吟道,“照霍零售价现在的情况看,保守的静息疗法只能延缓病情恶化,一天天拖下去,治愈的希望越来越渺茫。”
“这个方法假使失败,会怎么样?”薛晋铭沉声问。
李斯德沉默片刻,“霍夫人说,她乐于挑战危险。”
薛晋铭一惊驻足,“你将这想法告诉她了?”
“她作为病人,有权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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