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华美的华尔兹。
他淡淡笑了,“那么,你欠我一支舞。”
三年前那一场精心设计的舞会,成全了英雄美人,成全了旷世佳话,亦成全了她的决绝转身。唯独抛下了最初的舞伴,忘记了那一支舞本该是他的。
夜的华尔兹,两个人的纠缠。
念卿闭上眼睛,泪水湿了眼睫,“是,我记得那支舞。”
她伸出手,将指尖交于他掌心。
他缓缓起身,将她的手一点点握住。
她翩然倚入他臂弯,他扶在她腰间的手,轻轻,似托住薄雪一片。
舞曲声响起,华美乐章如水流淌,在这没有灯光的狭小房间,他执了她的手,她牵引他舞步,旋身、回转、进退……错身间忽远忽近,形影里且翩且跹。
一曲悠扬,百折千回;
指尖心上,乍暖还凉。
谁的气息萦绕耳畔,谁的鬓丝幽香如兰。
华尔兹的乐曲似一幅柔软丝绸铺开在深浓的夜里,将黑暗房间变作开满繁花的幻境,令光芒四洒,令时间凝止;回旋的舞步,引领彼此飞翔,共此黑暗之中,越过咫尺天涯,终得相拥。
十八记:雪初霁·晴方好
一曲小行板华尔兹犹自低回,门外匆匆靴声已踏破旖旎。
外面侍从隔着虚掩的房门,大声道,“报告夫人,有消息到!”
念卿停下舞步,静默于黑暗中,没有应声。
不知从何时开始,最惧怕就是突如其来的这声“报告”,每每听到,总是变故接踵而至。
掌心中她的手紧了一紧,薛晋铭沉默放开,任她缓缓抽身,转向门口,一步步走了出去。
只听侍从的声音亢奋铿锵,“刚刚接到的消息,督军与佟帅联合发表宣言,声讨伪内阁,拥立被佟孝锡驱逐出北平的洪议长为代理总理!同时会师沧州,先头部队北上,即将兵临北平!”
所有人都在提心吊胆,以为佟霍之战即将爆发之时,这个消息算不算石破天惊;
害怕这场战事带来乱世倾覆的人,会不会如释重负,振奋庆幸;
在暗中等待鹬蚌相争,以期渔翁得利的人,是不是当头一棒,悔不当初。
这些,都不要紧了。
念卿缓缓倚上门边,心中恍惚,一时间只明白一件事——这么久,这么迟,终于他要回来了。再一次以胜利者的姿态回到她身边来,如同每一次离去,每一次归来,携一身征尘,携半世倥偬。如同她总在等待,无论多累多远。
“督军……还有别的消息么?”念卿软声问,喉咙里哑哑的,想问仲亨的伤好得怎样了,想问他人在哪里,可他的名字到了唇边,不觉换成“督军”。
他不是她一个人的良人,不只是她的仲亨。
满心关切温软的话语,便再说不出口。
“有,还有好消息——公子找到了!”侍从的振奋溢于言表,“听说公子受了伤,好在没有大碍,许副官已护送公子回南方就医,督军正派人前来接夫人,大概明天就能到了!”
念卿怔忪脱口,“明天?”
这两个字也清晰传入薛晋铭耳中。
天亮之后就是明日。
分离,来得猝不及防。
得不到时固然伤怀,方才刹那,错觉梦想成真,转头被一声“明日”惊醒,怀中果然空空如也……黑暗中似有凌迟加身,比骤然发觉目不能视的那一刻更痛百倍。
他看不见她,连门外语声也听不到,只隐隐觉得有光从门外照进。
她要走了,心底有个惶惧的声音在说,她要离去了,或许明日之后再也见不着她的容颜,再挽不住掌心片刻温软!她的笑、她的眉、她的眼……薛晋铭蓦地转身,“云漪!”
推门而入,映入眼里,便是这情形。
念卿呆了,看着他转身在黑暗的空气中揽了个空,手僵在半空,人也僵了,唇也微张,俊秀侧脸被一线灯光映得苍白,像个被遗弃的孩子,陷在绝望的泥沼里静静等待沉没。
“我在。”她轻轻开口,应了那个久已尘封的名字,“我在这里,我不走。”
她知道他听见了侍从的话,上前扶了他,淡淡地笑,“明天还等着看你康复,我怎会走。”
可是明日之后呢。
他亦笑了,并没有问出心底的这句话。
只是他唇角笑容,比话语更易读懂,念卿垂下目光,已来不及将泪水忍回。
一点微温的泪落在他手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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