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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怎么来了?别让我妈看见。”�
“放心,从楼上病房窗口看不着这,你爸这两天情况怎么样?”�
“一直睡,不怎么说话。”�
“你也瘦了一大圈。”�
样失去凝视他、接触他,甚至想念他的动力,一心只想避走,像避自己铸成的大错:“方宇,最近你别来了,我妈表面情绪好像很稳定,其实我知道她一直控制着,我怕她看见你再受刺激。”�
“对不起,都怪我,当初我要是踩脚减速就不会这样了。”�
“跟你没关系,所有所有的一切,都怪我,不过现在说这些也没用了,我满脑袋就一个念头:照顾好我爸。”�
“那……你也顾好自己,有事给我打电话。”�
“求你……别给我打。”�
方宇望着她背影渐行渐远,突然对他和她之间的距离无能为力,即使他拔腿飞奔追上她脚步,也追不上她心里的远去。小样对他的感觉又何尝不是?她也困惑于距离与感觉的对比,有时候天涯若比邻,有时候咫尺似陌路。�
青楚问小样:“今天方宇来找你,你俩都说什么了?”�
“一共不到六句话。”�
“你是不是有点怪他呀?”�
“我谁也不怪,就怪自己,我爸这样全是被我作出来的。今天看见方宇,我有种奇怪的感觉,几天没见,我怎么都没想起过他?”�
“你把注意力全放在姨夫身上了。”�
“不光因为那个,我不能见方宇,一见他我就想起那几秒,就后悔,我知道和他没关系,他毫不犹豫拿出自己准备开车行的存款,垫了手术费,还把卡交到我手里,他做得够好了,但我还是不能见他。”�
“我理解。”�
“青楚,这几天我一直在想:为什么一夜之间,人的生活重心能天翻地覆?以前我是个没有理想的人,不知道自己到底要干什么,这几天一下找到了,我以后全部理想和生活目标就是我爸,有一天如果我能让他重新站起来,那就是我最大的成就。”�
样在调整战略过程中没给方宇表达机会,如果给了,她一定能听见盟军请求:“请把理想匀我一半!”这次与开汽车修理行不同,被瓜分的是小样的理想,方宇不请自来,没与友军协商战术部署,趁天没亮,蹑手蹑脚摸进脊柱外科病房,率先孤军奋战!�
高齐发现贼头贼脑的方宇出没在附近:“你怎么在这儿?”�
“我放心不下,过来看看。”�
“要不我带你进去?钱叔一直睡着,来吧。”�
方宇尾随高齐轻手轻脚来到病床前,这是肇事者事发后第一次如此靠近被害人,突然被害方杏眼圆睁,方宇失魂落魄。�
钱进来:“怎么?吓着了?”�
高齐:“以为你还睡着呢。”�
“我都睡絮叨了,高齐你那针不好使了。方宇你来了?这么早?半夜鸡叫?”�
方宇惊魂稍定,被害人不但没有立即开庭审判的意思,还招手让他过去坐。高齐拉把椅子,放在床边,给双方创造了难得的对话机会,然后退场:“方宇你跟钱叔聊一会儿,有事我再来。”�
钱进来:“你这会来是怕碰上我媳妇吧?她骂你了?估计还动手了吧?我过去教小样刀马旦,她旁边看也能看会几招儿。”�
“您也可以打我、骂我。”�
钱进来用眼睛目测距离,得出结论:“我够不着。”�
方宇往他面前凑凑,把自己置于对方射程范围:“那我凑近点。”�
“打你我嫌手疼,骂你我还累嗓子呢。唉,要是打你一顿就能站起来,我保证把你打成筛子。小样也挨打了吧?我媳妇打人次数一只手数得过来,这是小样第二回挨揍,头一回是三岁撒谎,揍一回永远不撒了。”�
“叔,对不起。”�
“其实我一点不怨你们,顾不上,这两天我净害怕了。今天几号?”�
“七月十六。”�
“那我溜溜躺了四天,睁开眼睛就是天花板上五六个台步大点的面积,以后要天天这样,你说人还活个什么劲儿?”�
“您不可能天天这样。”�
“甭跟我说以后还能箭步如飞,那是骗人的。”�
“您就算不能箭步如飞,至少能像桑兰那样吧?”�
“桑兰?”�
“听说过那小丫头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