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络腮胡子态度也稍稍和缓了些,从旁边一个矮小憨厚的老汉手里拿过几张纸来,递到温纯面前,说:“你看看,这是他们打的欠条,三年积攒下来,加起来好几千呢。”
温纯想把他手上的纸接过来仔细看看,可络腮胡子一下就把手缩回去了。
温纯笑笑,把手背到背后,说:“大哥,你让我看看清楚好不好?”
络腮胡子也尴尬地笑笑,说:“不是我小气,怕搞丢了,连个证据都没有。”说完,又把几张纸条递到了温纯眼前,一张张地展开给温纯过目。
温纯仔细看了看,是几张收条,上面写着从某某副食店拿了烟酒等生活日用品,共计多少多少钱,下面还有详细的清单,林林总总的跨度又三年,加一起大概有三千多块。最后,还盖了路桥公司九里湖大桥项目部一工区的公章。
很显然,这是路桥公司在修九里湖大桥的时候,赊欠某某副食店的账单和欠条。
其他的人以为有了指望,也从口袋里掏出来一些纸条。
温纯也一并看了看,都是路桥公司九里湖大桥各个工区开具的欠条,有的盖了公章,也有的只有经办人签字,欠钱的名目除了有拿了副食店的生活用品,还有就是请了谁在混凝土工厂扫地的工钱、用了谁家的拖拉机的租赁费、拖欠了挖沟填土的工程款,名目繁多,十几个人杂七杂八地加起来,拢共有好几万块。
最大的一笔是络腮胡子拿出来的,路桥公司租用了他家的农用车,为工地拖运沙子片石等等,根据协议条款办理了结算手续,中间支付了一部分,还欠着三万多块。
从协议上的签名看,络腮胡子的名字叫袁大超。
听了村民们七嘴八舌的诉说,温纯心头也有些火往上窜。
“太不地道了!”这是温纯的第一反应。
温纯是在温家岭乡长大的,自然知道乡里的一个小副食店,做的是薄利多销的小本生意,一年下来也挣不了几个钱,路桥公司赊欠了人家几千块钱,一拖还好几年,人家的副食店还开得下去吗?
村民们还说,他们去路桥公司讨要过了,路桥公司的人要么避而不见,要么用当事人不在来搪塞,络腮胡子袁大超说了几句狠话,竟然有几个大汉围过来,凶神恶煞般地威胁,让他当心哪天农用车出门会被大渣土车撞了。
他们在路桥公司的院子里吵吵闹闹,砸破了几个花盆。路桥公司的人打了110,把民警喊来了,说他们破坏公共秩序,差点把袁大超弄进了拘留室。
他们经人指点,也去找过劳动监察部门,可劳动监察部门的干部打了几个电话之后,非常遗憾地说,这不是拖欠的农民工工资,不在我们的管辖范围,你们可以去法院打官司。
后来一打听,打官司还得先交什么诉讼费。
村民们一听就泄了气,只得回头再去找路桥公司。
路桥公司接待他们的人反倒过来跟他们哭穷,说,市里欠了公司几百万,我们好几个月没开工资了,家里也快揭不开锅了。并一再承诺,只要工程尾款一到位,我们会通知你们来清算的。
说着,还一指边上几个衣冠楚楚可怜巴巴的人说,你们看,这是材料供应商,欠他们的都是上百万,你们这几个小钱算什么呢?
在这期间,原先某个工区的副经理找到了袁大超,答应先支付他一部分拖欠的款项,让他不要再带人去公司闹腾。
袁大超算条汉子,拒绝了。
最近一次去讨要,是在过年前,路桥公司的人说,欠你们的钱,我们不赖账,可是,市里欠我们的钱,我们才会欠你们的钱,有本事你们去市里闹去。
村民们一气之下就闹到了市政府,听说是来讨要拖欠款的,市政府的工作人员开始劲儿挺足,等问清了是路桥公司欠的钱,马上就没脾气了,只得逐级汇报。
汇报到常务副市长林亦雄那儿,林亦雄一个电话打给城建局的局长宋飞龙,宋飞龙又一个电话路桥公司,让路桥公司的领导来解决问题。
路桥公司来了位工会主席,带着几十个人把村民们弄上了一辆大客车,拖到公司附近的一家小餐馆,工会主席很客气地答复说,你们吃完饭先回去,再等些日子,我们还要来九里湖修桥的,到时候新帐旧账我们一起算。
袁大超他们当然不肯,可饭还没开始吃,来了一帮子黑衣黑裤的小青年,手里清一色的都攥着一根小木棍,把他们围在餐馆里,虎视眈眈地盯着。
就这样连哄带骗外加威胁,一顿饭就把村民们打发回家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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