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们有话,不能好好说?”沈岭在后面拉了他腕子一把,杨寄感觉到沈岭的手心亦是湿滑黏腻,冰凉的一点温度都没有。他压低声音说:“别说了……他不对劲!”
皇甫道知仰天大笑道:“杨寄,你装相的功夫真是好,可惜已经骗不过我了。你既然已经有了续弦的打算,而我呢,也有了殉大楚的打算,那么,沈氏我就带到地下享用,再与你无关!”他从怀里掏出一块书写诏书的黄绢,没有盖印,笔墨淋漓却是殷红的血书!他喃喃地念道:“朕俯仰而愧于天地,无颜再登临至尊之席。愿杨公受命于天,君临万国,时膺灵祉,酬于上天之眷命。……”边念边笑:“杨寄,禅位诏给你吧!只是站到高处总是要付出代价的!”
血诏从高高的丹墀上抛下来,落在地上,而皇甫道知“刷”地从袖中抽出一把匕首,寒刃一闪,便反射出灯火的红光,他把刀刃顶在沈沅的脖子上。沈沅脸色惨白,却昂然站着,被封堵着嘴,她说不出话,大大的圆眼睛却没有流泪,而是冲着杨寄微微一弯,显出一个温暖的笑意。
杨寄已然腿软,本能地往前一迈,张口结舌想和皇甫道知求情。沈岭在后面狠狠拽着他的袖子,低声道:“生死关头,你准备押什么宝?还是跪下认输?但是你此刻有不赌的机会吗?”
是啊,押什么宝?能不能不赌?杨寄瞬间清醒过来:他和皇甫道知求情讨饶?不是与虎谋皮?一旦他的弱处被皇甫道知抓住,今日_逼宫,前此拟诏,都成了司马昭的狼子野心,昭然若揭!他只能灰溜溜退兵、俯首、称臣,多年谋算必不能成功不说,还会被剪除党羽,最后成为全天下的笑话,脸皮再厚,只怕也难翻身。
“忍着!那是我妹妹!忍着!”沈岭在他背后喃喃道,听得出是咬紧着牙关,憋出的狠话。
世间大勇,莫过于弃!
杨寄一时清醒,一时迷乱,身形看着挺直,其实背上汗出如浆,双腿一直在打颤。在战场朝堂打拼的经验告诉他,此时放弃,必然一败涂地;可是面前数十步之遥,就是阿圆!看得见,却又似隔着最遥远的距离。
他在颤抖挣扎,对面丹墀上那位又何尝不是?对他而言,身后就是万丈悬崖,退无可退,选择赌这样一场,除了舍命,也别无他法——他皇甫道知已经没有赌注,只剩一身一命及一个正统的身份,可以与杨寄一搏。
皇甫道知手中的匕首缓缓从沈沅耳侧划下去,鲜血顺着沈沅的耳朵一路流下来,到她圆润柔转的下颌角又流向小巧的下巴,凝聚成一滴一滴的赤红玛瑙珠子,落在前襟上。疼痛和恐惧到了极致,沈沅反而不那么紧张了,西风吹过天宇发出的“呜呜”声,太极殿檐头的铁铎发出的“玲玲”声,早春北归的大雁从天空掠过发出的“昂昂”声……万物天籁,令人陶醉。
沈沅遥遥地凝视着杨寄,刀刃划过的疼痛仿佛已经感觉不到了,只觉得那道凉一点点往下探到了咽喉,温暖的血并不汹涌,细细的一线流下来,所到之处如冬日炭盆里暖手的温度,如在历阳城头看到杨寄的驺虞旗时心头的温度,如枕着他赤_裸的胸膛熟睡时脸颊的温度——为他而死,并不痛苦,只是有些担心:阿末,未来的你,没有我,可还能坚强?可还有笑容?可会绵延着一线思念脉脉不绝,成为永恒的伤痛?
…………
电光火石间,一声锐响划破长空,皇甫道知一声闷哼,沈沅觉得颈侧一阵轻松,随即是“哐啷”一声,匕首落地,而皇甫道知左手握着右手手腕,牙关紧咬,额角均是豆大的汗珠。
严阿句握着弹弓,长吁了一口气,然后眉花眼笑,立功似的显摆道:“嘿!正中!”
杨寄只是暂时松了口气,旋即又紧张起来。他向前奔跑了几步,到丹墀下大声道:“陛下!我们俩结的怨,不要叫女人掺和进来!放她下来,我们都好谈。要么,你又敢不敢像个男人一样跟我单打独斗?”
他明明是激将,但皇甫道知居然用没有受伤的左手拔出腰间的长剑,他目光粼粼,里面有愤怒、仇恨、求死的决心、报复的快意,混杂在一起,使嘴角噙着一丝狰狞的笑意,左手的剑尖指向丹墀下的杨寄,道:“好!我们单打独斗!”
皇甫道知虽然也带过兵,但毕竟还是一副书生形貌,又只有不灵便的左手能用,怎么可能是高大健硕的杨寄的对手?趁大家看戏一样愣神之际,他身后的几名宦官不则声地把沈沅和一旁的路云仙身子一扭,推进了太极殿的大门里,旋即用铁锁链把两个门环拴上了。
“你干什么?!”杨寄一声怒吼,盯着宫殿门,一步三级往上而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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