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渐渐变了。与其跟人碰拳头,不如让那些拳头为我所用。我日复一日冷眼观察着他们的往来言行,一点点地学会了钻营人心。从夹缝求生,到拉帮结派,所有篾匠不曾教过我的,我都自学成才。这偌大江湖中奇才必定是少数,绝大多数人的功力不过是一点一滴地积少成多。我若每年能追上他们一截,或许十年之后就能赶上他们,二十年后就能小有威名,再加上多结善缘,培养起自己的势力,谁说三十年后我不能当掌门呢?人心变起来实在快得很,原本只悬着明晃晃的刀刃,如今多了不少沟壑,那刀刃反倒往深处藏了藏。从此地归家来回数日,非急事不能告假。况且若想返家,师父总会多问一句,既然父母已殁,我探的是什么亲。我便不太回去,只为篾匠寄去过许多书信。起初两年诉些心事,之后一年只谈琐事,最后诸事不提,只写二字:平安。那么多封信,从未收到过回音。我也就作罢了,只是常捎些好药材给他,他若用不上还可以拿去卖钱。我二十岁生辰,师父有言,文人在这日要行冠礼、请人取字,可我们不是文人,也不整那些虚的,不如祭过天地师祖之后喝一顿酒。有酒喝大家都是高兴的,席间热闹非常。我与人推杯换盏嘻嘻哈哈,心思不觉间飘得很远。若有人能为我取字,那也只该是篾匠。我琢磨着等到除夕就告假,无论如何要见他一面。谁曾想这一面没能见成,因为我终于被带去参加了一次盛况空前的武林大会。所有数得上号的名门正派全部集结在了一起,痛陈八苦门恶行。那群人这些年扩张地盘,四处抢占生意,行事嚣张不知收敛,结的梁子越来越大,总算触及了整个江湖的底线。轮到旁门时,掌门将我往人前一推,痛心疾首道:“小徒双亲皆丧于八苦门之手,他时年不过七岁,眼睁睁瞧着那群暴徒一把火烧了家宅……”名门正派群情激奋,纷纷喊道要联合讨伐暴徒,伸张正义。人群中,师父抚着长须在我肩上一拍道:“此番就看你表现。”临去之前,我想修书一封给篾匠。许久未曾书写,真要提笔时,始觉胸无点墨,不知何从说起。我干巴巴地写道:“此行凶险,若能生还,必当返家。如若不能,当托梦见君。一别数年……”写到此处抓耳挠腮,又翻遍找师父借来的藏书,末了抄下一句:“怀哉怀哉。”想来总该是思念之意。我的信寄出之后,他捎来一包吃食。我不甘心地在其中翻找,没找到只言片字,倒从底下翻出一把短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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