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的时间已然不多了……”
女孩放下信,禁不住发出轻声叹息。她闻到有一股淡淡的香气从面前的信纸上弥散开来。那是一种可以品析出层次的香气,她闭上眼睛,童年的气息不知从哪个角落慢慢升腾起来,将她包围;接着,她看到了现在的自己,然后是以后的自己……她犹如踏着空中的回旋楼梯,层层上升。
她伏在带香味的信纸上睡着了,宛若黄粱一梦,她将她的一生都看尽了。醒来时,她手中握着那张单薄的信纸,悲伤地哭出声来。这是她唯一的凭借,它至少证明这世界上还有人愿意一生照顾她。
同一时间,牧师也从梦中醒来。在梦里,他那犹如蒲葵树般高大挺拔的儿子翩翩向他走来。不过几年不见,牧师几乎不识得他了。他是这样高贵,眉梢还带着逼人的英气,走路时衣褶摩挲,发出刷刷的声音,整齐肃穆,好似一个王子。牧师百感交集,一时竟叫不出他的名字。只在心底,他轻轻地唤着他——艾伦。
牧师颤抖地将淙淙的手交到艾伦的手中。光焰在这对璧人的头顶绽放,欢笑与赞美声不绝于耳。此刻,他站在哪里?他站在他们的婚礼上,这个他曾预言是他一生最幸福的时刻。他也的确在微笑,和众人一样。可是这场仪式为何这样漫长?他们起誓,交换戒指,亲吻,每一个细节仿佛都上演了无数遍,他们忘情地长吻着,像两棵交生交缠的树。牧师孤单地坐在硬邦邦的木头座椅上,没有人注意到他的坐立不安,他被彻底遗忘了。
他觉得自己就要变成一根烧焦的木头,身体里最后一点水分就要流失走了,而他们还在吻。哦,他们是一对情投意合的毒蛇,正在用猩红色的芯子盟誓。他终于忍不住叫出声来:为什么没有人给他一杯水!
他的声音很快被他们狂热的亲吻吸干,不留一点痕迹。他大声地呼喊,挣扎求救,直到从梦中惊醒,才逃离这场可怕的婚礼。
5
转眼便到了淙淙受洗的日子。
对于牧师来说,这是一段非常难捱的时光。自从做过那个有关婚礼的梦之后,他变得有些害怕艾伦到来。他期盼艾伦忽然改变主意,掉转航线,去了别的地方。
他痛恨自己的脆弱,一个焦渴的梦,竟然就使他如此畏惧。艾伦就是他的明天,世代流传,他视若珍宝的情感,将在艾伦身上得到延续。爱之交替犹如花香弥合,自然融会,没有痕迹——可是为何他还会有这么深的忌妒?
事情就是这样荒诞:他内心深处有一种恐惧,那便是有人要将她从他的身边永远带走。为了留住她,他不惜将儿子押上,让他娶她。
然而他们将弃他而去,可怜的牧师被留在小岛上,孤单单地度过余生——难道这不是他想要的吗?当妻子死去,他决定留在小岛上时,难道不是已经做好了这样的准备?
尽管他知道这也许是最好的安排,可是他还是不甘心地伸出手,试图紧紧抓住什么。
他为她施浸水礼。那是一次体面而庄重的仪式。淙淙写了许多张请帖,邀请了一些船上和难民营的姐妹来观礼。她们当中有些人从未进过教堂,可是坐在那里,她们完全被这种肃穆的气氛包围,仿佛自己也成了盛大歌剧表演中的一员,于是情不自禁地感动起来,将最由衷的祝福送给亲爱的小姐妹。
还有一份特殊的请柬,淙淙专门请人捎给住在海边船屋里的人。她的神色凝重,一看便知,这个人对她来说不同寻常。
来人是个盲女,凹陷的眼窝里没有一丝湿润的东西。何止眼睛,她整个人都没有一丝水分,干瘪得好像一株斩断了根须的树木。她被人搀扶着,向女孩慢慢走过来。随行的人是个英俊的青年,比起盲女来,他显得整洁而健康。他也是认识女孩的,先于盲女,他已经开口对女孩说话:
“原来你来了这里。我们一直都在寻找你。”
他的语气亲昵,他们三人一定认识已久,都是好友。莫非眼前这个男子就是女孩一直挂记的?牧师猜测着,然而似乎又不是,因为女孩一点也没有将目光落在他的身上。
看得出,淙淙非常在意这个盲女,她可能是她的好姐妹。盲女虽然落魄,却带着几分矜傲,不似那些在船上卖唱的歌女。
“请先观礼,其他的稍候再说吧。”那个男子还要说什么,女孩冷冷地制止了他。他们于是坐下观礼。
女孩穿白色洗礼服,犹如天鹅般美。她仿佛忽然长大了许多,在仪式之前,显得孤决而高贵。
牧师躲开她的光辉,闭上了眼睛,静等仪式开始。如今,他不再有多一分的杂念,只希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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