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欧阳琪坐在窗台上,珍妮已经又坐着回来的出租车回去了。暗红的那点尾灯消失在黑夜里。她劝过她,人生很长,意外很多,可不可以,就此放弃这一次?
然后珍妮告诉她,她曾经也被人这样选择过,所以,她不会做这样的刽子手。
凌晨的时候又下起了雨,伦敦的天气最是无常。树木哗哗响,树冠葱茏,枝叶扎桠,一直伸到她窗子前。湿漉漉的叶子不时拂在玻璃上,扫出长长的水痕。欧阳琪看了一下外面茫茫雨幕,突然就跳下窗台开门跑出去。
扫目茫然四顾,却什么都没有。远处墨黑的树干在细雨里轮廓模糊不清。她一直追到一个拐角处,四处望去都是空荡荡的街道。夜色沉静如海,路灯下雨丝密密斜织。远处有夜归的人关车门的声音,大概是醉酒力大,车门甩得震响,引起家犬吠声一片。
欧阳琪默默走回来,寒意从脚底浸升,低头一看,不由苦笑,自己竟是赤脚跑出来的。终究是怀着那么一点痴心,如今终于熄灭。她从窗底的那棵大树望上去,正好望见自己黄晕的窗。那一方四角窗框里透出来的光,那样温暖,那样安祥。
原来四年里,她就是在这样的暖光里度过的。
原来她也曾这样幸福,幸福到她无知无觉,幸福到她肆意挥霍。
等她发现,已是过去。
欧阳琪拾起一粒石子,在树干上一笔一划地划着。
再见了,伦敦!
欧阳琪的飞机是早上六点,她一夜没睡,就这样坐等到时间。退房手续她已经提前办妥,父亲的房子也托埃德蒙帮她转卖。
到机场的时候,珍妮已经在那里等她。候机室里灯火通明,到处是面色匆匆的行人。其实欧阳琪告诉过她不用来了,因为太早,昨晚又闹得晚,睡眠不足对孕妇不好。
两人相顾无语,珍妮只是抱着她,说:“保重!”眼泪就大颗大颗地流下来。
她不是轻易流泪的人,她这样弄得欧阳琪很难过很难过:“我又不是不回来了,干嘛要这样!”她捶着她,一边抹泪一边哭。
机场广播已经在第二遍播报登机提醒,欧阳琪久久抱着她,说“保重!”然后转身头也不回地往登机口走去。
直到这一刻她才明白,她们难过,不是因为离别,而是人生困顿前路渺茫。她甚至不知道该如何去面对她那荒诞的婚礼,所以她逃了。
珍妮的婚礼是在一个月后举行,简单得就是去教堂举行个仪式,两三亲友来参加。欧阳琪想不到她那么讲究的人,最后竟也只是这样一个仪式,完成了此生最重要的事情。
欧阳琪新的工作得心应手,少了几分在异地的失落。期间费尔法克斯趁着来出差的机会,倒是来看过她一次。
如今对欧阳琪来说,似乎除了珍妮,费尔法克斯便成了她最割舍不下的挚友。有时候烦闷,他也会打国际长途跟她话唠。
那天两人去夜游阿姆斯特丹运河。沿河两岸灯火璀璨,霓虹灯倒映在水里,犹如一幅水彩画,五光十色的。
费尔法克斯手持一罐啤酒坐在石阶上,无限唏嘘:“好久没这么放松过了。”
欧阳琪只觉得冷,十二月的寒风吹来鼻涕都要往下掉。她随他坐在石阶上:“那是你们这些体面人太好面子,每天都活在衣冠楚楚里,生怕一不小心就失了身份。”
欧阳琪灌了一口啤酒,鼻头被冻得红通通的,发丝凌乱,不时被风裹挟着扫到脸上。有几丝就抿进嘴角里。费尔法克斯看不过,伸手替她撩开。
欧阳琪笑:“你那么温柔,你小姨子知道吗?”
费尔法克斯也笑,过了一会儿他说:“欧阳琪,我们谈恋爱吧。”
他说这个不是问句,是直接阐述。欧阳琪停了一会儿,突然就噗噗噗笑起来,一边笑一边捶着他:“我感觉你越来越可怕了,你拿我当试验品呢?”
费尔法克斯“当”一下把酒灌放在台阶上:“什么意思啊欧阳琪?你这样让我很没面子耶!你都没看见别的女人,是怎样费尽心思让我上勾的?我都没答应!”
欧阳琪仍余笑未失:“好,那我敬谢不敏!”
其实欧阳琪现在的想法很简单——过好生活。后面的事,她从来没考虑过。即使是岁月无情,即使是老无所依,她现在依然能平平静静地,每天疲于奔命在画廊和宿舍之间。
冬去春来,珍妮生了个大胖小子,通视频传过来给欧阳琪看,脸皱巴巴的,像个小老头。包裹在毯子里睡得安然无恙。那是她们别后第一次视频相见,她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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