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车经验。老朱关照他先把速度摇起来,再上快车道。
前方视野很好,自动换档的大奔驰眨眼速度就上了一百三,速度表电子音响发出动听的鸣鸣声。就在这眨眼之际,只听江亚平大叫了一声“羊”,几团黑呼呼的东西就越过奔驰的风挡,从我们头顶呼啸过去。车身猛然一抖,安全带勒得我心脏狂跳不止。
停下一看,傻了!原本傲视群车的奔驰,前脸五官全挪了位,仅剩左前角还残留一只转向灯。冷却系统彻底撞坏,挤在引擎中。车身上满是腥膻的羊血和碎肉。百米开外,两只死羊倒卧路中,几只伤羊正落荒而逃。
老朱老跟我说,伊拉克大沙漠中夏季最高气温可达八十多度。我说这不可能,并要与他打赌。今天我全信了。
一望无际的大沙海在烈日下蒸汽腾腾,金光万丈,仿佛有十万个太阳从三百六十个角度围着我转,弄不清哪边是地,哪边是天。柏油路在烈日下象一条晒干了的死带鱼,泛着死光。刚才开着空调不觉热,现在一切全来了。
烈日下无处躲无处藏,眼看着奔驰260内的液晶温度计已经跳到了60℃,可还在逐步前进。连截了几辆小车,都说拖不动这个大个儿的奔驰。昨天我还为我们车有六个缸得意,今天却恨它为什么不是辆“飞鸽”,骑上就可以走。
终于来了一辆大拖车,我穿上摄影背心,模仿标准的交通警察姿势,左手上伸,右臂轻微向左挥动。这辆大车还居然停下了。老朱夸我挺有眼力,我忍不住又来了劲:“是魅力。”
拖车司机一听我们是中国人,很愿意帮忙。但翻遍全车仅找到一根丈把长的绳子,可好歹把我们的奔驰260与他的庞然大物联在了一起。
汽笛一声长鸣,我们总算颤颤巍巍上了路。由于绳子太短,前面大车尾灯一亮,我们就手忙脚乱踩刹车,生怕给已经没面目见人的前脸再锦上添花。就这样,还是险象环生,三抢两拽丈把长的绳子上又打了两个结。
车速只敢维持在60公里上下,车内的空气总算又流通了。可扑面而来的全是热风,液晶温度计降到55℃就再也停滞不前了,体内再也排不出汗。我粗壮的汗毛有如干柴根根直立。这种感觉不知算蒸还是算烤。似睡非睡,从曼苏尔到巴格达两小时的路程却足足花了五个半小时,我们几乎也全似涅磐了的乌鸦,肉体干瘪,只剩下一丝游魂。等见到巴格达郑大使,我只剩下说“水”的劲。
三十一、海湾战争和北大人
79年,我是稀里糊涂进北大国际政治系的,这全怪我那九十多岁的爷爷,我爷爷毕业于京师大学堂(北大前身)文科中国文学门。当时,他老人家硬说凡是上过这所学校的人都会变得勇敢诚实,乐于助人,一辈子受用不完。其实当时我更想进石家庄高级步兵学校,象所有多梦的中学生一样,幻想当个古德里安式的好军官。(海因茨·冯·古德里安,普鲁士贵族,第三帝国装甲兵创始人,德国装甲兵总监,闪击战创始人,由于在奥地利、波兰、法国、苏联等战役中以快速锲入敌后而著名,有“飞毛腿海因茨”之称。著有《闪击英雄》、《坦克进攻》等著作)。为了能和我爷爷历数的毛泽东、陈独秀、胡适、鲁迅、李大钊们成为校友,我狠心放弃了当装甲师长的念头,咬着牙进了北大。可我怎么也想不到,就因为我爷爷一句话,竟会引出那么多不可思议的故事。
开学后第一个星期天,我们宿舍全体到校园里拍纪念照。北大素有照相的传统,六十年前刘半农就在此建立过“光社”。在末名湖南岸,我们与长眠于此的美国记者埃德加·斯诺合影,斯诺早年在这里教过新闻,用相机记录过轰轰烈烈的一二·九运动。在北大37楼,我冲了我平生第一个黑白胶卷。
在北大图书馆,一个叫罗伯特·卡帕的美国战地摄影记者闯进了我的生活。这位18岁考入柏林大学政治系的小伙子大学一毕业就赶上纳粹上台,他背着相机只身逃往西欧,与海明威一起参加了西班牙内战。卡帕拍摄了包括诺曼底登陆在内的所有重大战事,由于玩命而闻名于世。他的朋友从乞丐到美国总统,从英格丽·褒曼到海明威。直到1954年在印度支那踩响地雷还不忘按下快门,含笑死去。我被这家伙迷住了。我把卡帕的好友、普列策文学奖得主约翰·斯坦伯格为他写的悼辞抄在了日记中:“他不仅留给我们一部战争编年史,更留给我们一种精神。”
中国佛教协会秘书长正果法师告诉我,人类的私欲不外为“名、利、色”。可象卡帕这样早已闻名于世可仍奋斗不惜、直至粉身碎骨,他追求的是什么样的私利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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