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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些垂头丧气的土匪中,我看到长得高高大大的大希站在他们的最后一排,脸上挂着血,一只眼睛肿了起来,另一只眼睛则一直盯着我,目光中全是哀求。
我对副官说:“我求你一件事情。”
副官说:“你说吧。”
我说:“你们能不能放了李大希,他是我们村的,他不是坏人。”
副官转过身看了看那群土匪,问道:“谁叫李大希?”
大希连忙自己跳了出来,喊道:“长官,我是。”
副官看看他,说:“滚出去。”大希一蹦一跳地从队伍中跑了出来,逃到了我身后,副官指着他的鼻子教训他:“记住,是梅少爷救了你。”大希的脑袋点得像小鸡吃米一样快,连连称是。我这可算真的帮了大希,因为这帮土匪就算不被投进同州城里的大牢,也得被当作壮丁送去当兵。
大希原本就是我们梅堡的人,只是他爹娘死得早,所以从小就没人管没人教,养成了好吃懒做的坏习惯。不过我觉得我爹以前欺负过大希,要不是我爹逼着大希去游街,他也不会离开梅堡,更不会去当土匪,所以大希走上这条路归根结底还是得怪我爹。人家说父债子还,我就代我爹把欠大希的还上吧。
我把大希从副官手下救了出来,大希感激得差点把头都磕破了,一个劲地对我说:“梅少爷大人大量。”说着就哭了起来,哭得真是伤心,鼻涕眼泪淌了一脸。
大希告诉我说,他自从离开我们梅堡后,先是在省城混了一阵子,后来有人做药材生意请他做伙计,那人把他带到了东北长白山,他们在寒冷的山里转悠了大半年,等药材收购得差不多了,他发现雇他的收药老板竟然找不到了,大希身上没钱没办法,硬是从东北一路逃荒逃回来的,路上给人做点短工和小活,才算没被饿死。回到省城后大希找了个在皮毛厂干活的差事,可是干了两个多月掌柜的也没给工人付工钱,几个工人联合起来闹事,把皮毛厂砸了个稀巴烂后逃之夭夭,大希就是这几个带头闹事的工人之一。他们害怕皮毛厂老板报告警察,连夜逃出了省城,最后就一起上了五公山。
我让大希回了他自己原来的家,他的破房子还在,只是更破了,三间土房有两间都垮了。大希一个人坐在满是灰尘的炕沿上,又是一番恸哭。哭完后他爬上炕就睡着了,这一睡时间倒是不短,太阳已经不知不觉落山了,霞光从窗户纸破败的窟窿中照了进来,黝黑的房间飘荡着星星点点的淡红光亮。
后来大希脱掉衣服,他想着该洗把脸了,水缸就在厨房,他侥幸地跑过去看了一眼,水缸里空空的,用手一摸,里面的灰尘足有一尺厚了,一只早已腐烂的老鼠尸体被尘土埋住了一半。
那一年我们家在南坡地里种的一块豌豆长得很好,绿油油的一派丰收景象。茹慧说以前她去饭店吃豌豆粥,觉得味道很不错,所以我就让老槐种了这片豌豆。过了几天我问老槐:“这豌豆有几亩?”
大家族 第二章(7)
“有五亩吧。”老槐说。
“把这五亩地给大希吧。”我说。
老槐想说什么,可他看到我说这话时一脸的凝重,所以就什么也没说。老槐兴冲冲地跑到大希的破屋子,他对大希说:“从今以后,南坡上我们东家那五亩豌豆地就是你的了。”
大希当时正在洗锅准备做晚饭,锅台上的葫芦瓢里是半把小米。
“大希呀,那块五亩的豌豆地从今就是你的了。”老槐又说了一遍,老槐觉得大希白白得了五亩地,而且还是南坡上的水地,应该高兴才是。
大希把水倒到锅里后,看看老槐,说:“你们东家的那几亩地,我不要。”
老槐回来的时候,我刚吃完晚饭,老槐告诉我说:“少爷,大希说他不要那五亩地。”
“他为什么不要?”我问。
“他说他有手,所以不要。”
我当时想大希这话说得有骨气,不过我还是说道:“有手怎么了?天下人谁没有手?饿死人的事还不是天天有。”我想大希可能真的打算改邪归正了,以前他当过贼,也当过土匪,都是想把别人的东西占成自己的,现在我给地他都不要,看来他真的是打算要好好过日子了。
不过我心里还是想着能帮帮大希,这时恰好来了个好机会。
在我们梅堡的街道上,有一天忽然多了个姑娘。这姑娘穿的倒是很整齐,可就是很瘦,脸上几乎没什么肉,一双眼睛大大的,被饿得眼光都没什么神了,她坐在梅堡街头的桐树下,一言不发地坐了一整天,直到第二天中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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