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7部分(第1/4 页)
来。那人“啧”了一声,又来拽我的手,用了十成十的力,我抗不过,被他按着手心手肘压在床边,又由另一人过来探脉。如此诊了好长一会儿,那人用狄族话低低说了几句什么,我听不懂,继续睡。睡到一半,有人将我扶了起来,酸苦的药味弥漫在鼻间。
“起来,”那人用生硬的汉话道,“吃药!”
我真烦透了那些令人反胃的苦药,歪着头躲。那人动作粗鲁,见我不肯喝,竟捏着我的鼻子要强灌进去。我本就病着,呼吸不畅,一口气上不来几乎立时昏死过去,拼了命抬手一挥,掀翻了药碗,也挥开了那人。
药碗落地,响起清脆的碎裂声。我缓缓睁开眼睛,呼吸一窒。
我的面前坐着两个人,一位是前几日见过的济格,我猜刚刚给我喂药的就是他,一位是个不认识的老者,看上去大约七八十岁,满头银发,皮肤如枯树皮般黯黄而多皱。草原人多穿灰、褐等色服饰,他却着一身白袍,如今满满一碗药都洒在他的身上,白袍大半成了黑褐色,湿漉漉从前襟洇到脚边。
身边有济格陪伴,打扮又如此不同,且年纪极长,面色安详,他是先知?
我赶忙道:“我不知这里还有个人,对不……”
“你竟敢对先知不敬!”未及我一句话说完,济格突然暴起,指着我大骂一声,扬声用狄族话叫了起来。我不知他叫了什么,可是不过片刻,帐外已经围了一群人。
这是哈丹的王帐,他们不敢进来,只敢站在外头探头探脑地望。有人大胆打起帘子,看清楚里面的情形,外面的人全都倒抽一口凉气。
本该在帐内伺候我的侍女央吉跑了进来,一边对我递眼色,一边跟同伴一起扶先知回自己的帐子换衣服。我实不知她的眼色是什么意思,却知道自己必定闯了大祸。我一脸歉意地望着先知,先知面色宽和,明明被我洒了满身苦汤,竟也不见愠色,更在临走之际,回头对济格低低说了句什么。
后来我才知道,那句话的意思是“不要为难他”。
济格点头答应,待先知离开,他一点也没放过我。
他直接把我从床上拽了下来。
“你对先知不敬,”济格道,“按规矩,该被鞭打至死!”
我喉头一紧。
就在不久之前,我还被人关在逼仄阴暗的牢房中日日鞭打,那种皮开肉绽的痛清楚而刻骨,叫我只听到“鞭打”这两个字便很不舒服。我坐在地上,想站起来,刚动一动,又被济格一脚踹了回去。这一脚正踹在我左肩,狠极准极,我的左臂立刻疼得无法动弹。我真恨透了这无力反抗的滋味,困兽般怒道:“我不知那里有人,更不知那是你们的先知。此举纯属无心,我可以向先知解释,亦可致歉,为何不容我说话便喊打喊杀?!”
许是见我态度强硬,外面的人以为我不知悔改,男女老幼竟一齐对我破口大骂。我们语言不通,济格又火上浇油似的不时用狄族语挑拨几句,众人怒气冲头,竟不顾这是哈丹的王帐,要一哄而上,冲将进来。我怒视济格,济格亦狞笑对我。汉人杀了他的父母,他深恨汉人,自然也恨我。我猜不透今日是他借题发挥还是有意挑拨,却知今日必不能善了。
我是从不肯吃亏的性子,却不想自那日我在镇国公府遇袭至今,不仅连番吃亏,且吃得全是有苦说不出,打落牙齿和血吞的大亏闷亏。此刻被人不问缘由殴打咒骂,我不禁胸口激荡,却见济格突然向我走近两步,用我听得懂的语言低声道:“哈丹此刻不在赤都,没人护着你了。”
我又不是女子,何须别人护着?我咬牙想要反驳,不料这时门口骚动,不知谁带了头,众人竟涌了进来。他们有的拽我手脚,有的拽我头发,拽不着的人便在一旁助威痛骂,对我仿佛对牲口一般,竟将我生生拖出了门。我一点尊严都没了,更兼浑身剧痛,又被人七手八脚制住全身,不得反抗,眼看不知要被拖到哪里去,突然,一个熟悉的声音喝道:“都住手!”
抓着我的手都松开,人群自动让开一条通路,哈丹走了过来。
哈丹所到之处,人人斜臂在前,单膝跪地,恭恭敬敬向他行礼。就连济格的气焰都弱了下来,跪地低头,口呼狼王。哈丹谁都没有理会,径直走到我面前。不知他刚刚去了哪里,肩上披着风氅,见我衣着单薄,他面色未变,左手却伸到颈下,解开风氅,随手一扔,看似随意,却结结实实将我盖了个严实。
“发生了什么我已经知道了,”哈丹微一抬手,所有人起身,而后他用狄语沉声道,“他不认识先知,冒犯乃是无心之举。